惊蛰那日,洱海的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林弦超蹲在茧沙桥边清洗盏具,三色茶汤刚触及水面,突然泛起无数细小的光茧。这些茧只有米粒大小,却映出六族村民的日常:白族老族长教孩童编霸王鞭,苗族姑娘用蛊虫绣嫁衣,还有柳楚楚追着闵秋芷喂酸角糕的笑闹。
“超哥哥快看!”柳楚楚的红绸卷着个发光的茧子飞来,发间新插的山茶花沾着晨露,“小茧在灯塔顶发现的,里面好像有字!”她将茧子放在林弦超掌心,茧壳上缓缓浮现出古老的六族文字:“当星茧逆流,归墟之眼将现第七重光。”
闵秋芷的蛊王突然躁动起来,在茧子周围织出防御的光网。她盯着茧壳上若隐若现的蜈蚣痕迹,声音发紧:“这茧里藏着巫医一脉最后的禁术——‘溯影劫’,能让伤痛的记忆逆流成河。”她的断笛无意识地贴着心口,那里还留着铁城之战的旧伤。
入夜,洱海突然翻涌着银色的浪。无数星茧从水底升起,在空中连成巨大的茧状星云。星云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却不是小茧的声音,而是带着十六年前那场大火的焦味。林弦超举起七窍玲珑盏,茶汤却在盏中凝结成冰,映出他们最恐惧的画面:柳楚楚的红绸被火吞没,闵秋芷的蛊虫化作灰烬,而他自己握着盏柄,却救不了任何人。
“别信它!”柳楚楚的红绸缠住林弦超的手腕,指尖冰凉,“这是劫术!你看我红绸上的雷纹,是你去年帮我绣的!”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强行扯开笑容,“还有秋芷,她今天偷偷往你酒里加了安神草,以为我不知道呢。”
闵秋芷咬破舌尖,将带着血腥味的蛊药喷向星云。蛊王化作流光撞碎几颗星茧,却在茧壳里看到了母亲临终前的脸。她踉跄着扶住石栏,断笛掉在地上发出清越的鸣响:“我明白了!这劫术要我们困在过去,只有……”她捡起断笛,吹出儿时母亲哄她入睡的曲调,“只有接受伤痛,才能破茧。”
林弦超的茶汤突然破冰。他将盏中热气吹向星云,雾气中浮现出三人儿时的模样:柳楚楚把最后一块甜茶糕塞进他手里,闵秋芷用蛊虫编花环戴在他头上,而他举着霸王鞭,笨拙地护在两个姑娘身前。“我们不是在逃避伤痛。”他握紧两人的手,疤痕与疤痕相贴,“而是带着伤痛,好好活着。”
星茧轰然碎裂,化作万千流萤。流萤聚成一道光门,门后站着个身着黑袍的少女,眉心的茧纹却泛着柔和的光。“我是承光茧的守灵人。”少女的声音混着洱海的潮声,“十六年前,我故意让巫医一脉利用茧术,就是想看看……”她望向三人交叠的手,“看看六族是否还愿意为彼此,再破一次茧。”
柳楚楚的红绸率先缠上光门,丝绸上的刺绣被流萤照亮:“少废话!快带我们去归墟之眼,我新酿的甜茶酒还等着庆功呢!”闵秋芷的蛊虫在红绸上织出箭头,断笛吹出冲锋的曲调。林弦超将盏中茶汤泼向地面,茶汤凝结成桥,每一步都踏碎过去的阴影。
当他们踏入光门的刹那,洱海的星茧化作永恒的星座。六族村民仰望着星空,发现“茧星”旁多了三颗紧紧相依的小星——一颗是红绸的艳,一颗是蛊虫的绿,还有一颗,是三色茶汤永远温热的光。而在归墟之眼的第七重光里,沉睡着的,正是六族共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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