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祭坛的石砖缝隙渗出沥青般的黑液,在地面蜿蜒成巨大的六族图腾。每一道纹路都在诡异地脉动,如同活物的血管,磷火般的幽光在图腾间隙明灭不定,映得众人面容忽明忽暗。柳楚楚的红绸突然如活蛇般扭动,绸缎表面浮现出父亲生前布满老茧的掌纹,粗糙的纹路沿着她纤细的手腕一路攀升至心口,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裹进回忆的漩涡。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在六族纷争中敢单枪匹马闯入敌阵的姑娘,此刻眼眶泛红,声音发颤:“爹...真的是你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滚落,却浑然不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幼时在苗寨吊脚楼里,父亲手把手教她舞绸,宽厚的手掌总会在她跌倒时稳稳托住;每次出远门归来,他都会变魔术般从怀里掏出她最爱的酸角糕。可眼前这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周身散发的气息却让她脊背发凉,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林弦超将茶汤盏护在胸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骨节凸起如嶙峋的山石。盏中三色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摇曳不定,倒映出祭坛中央跳动的茧状物体——那东西表面密密麻麻嵌着人脸,六族历代族长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五官逐渐化作蜈蚣的节肢,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这根本不是茧王的心脏,是六族怨念的集合体!”他的战戟重重砸在地面,金属与石砖碰撞出的火花瞬间被黑暗吞噬,激起的碎石竟悬浮空中,化作微型噬魂灯,幽幽绿光如同深渊中窥视的鬼眼。作为六族守护者,他曾在战场上斩杀无数强敌,见过无数惨烈场景,此刻却忍不住喉头发紧,十六年前父亲将他推出火场时那决绝的眼神,与眼前的诡异景象重叠,让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闵秋芷背靠布满苔藓的祭坛石柱,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她的蛊虫突然发疯似的冲向祭坛,翡翠色的身躯在触及黑液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发出高频的哀鸣,仿佛在进行最后的诀别。她扯开衣领,弑茧蛊纹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上扭曲游走,心口传来母亲临终前的蛊咒共鸣,那是种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这个冷静睿智、总能在危机中迅速分析局势的苗族姑娘,此刻额角沁出冷汗,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小心!这些面具人身上的红绸带着噬魂咒!”她的断笛发出刺耳的破音,笛孔中喷出的不是蛊毒,而是记忆碎片——画面里,母亲与面具人在雨夜密会,手中捧着的正是柳楚楚的襁褓。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翻涌着被背叛的震惊与痛苦,却又强自镇定,紧握着断笛准备随时迎战。
六个青铜面具人同时举起红绸,绸缎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祭坛穹顶。红绸摩擦声如同无数毒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然。为首之人的面具缝隙渗出黑血,顺着面具棱角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他的声音混着骨笛余韵,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柳家女儿,你以为红绸是守护的象征?从你出生那刻起,血脉里就流淌着献祭的使命。”他猛然扯下面具,露出与柳楚楚七分相似的面容,左脸颊却爬满蜈蚣状的疤痕,如同扭曲的树根,破坏了原本刚毅的轮廓。
柳楚楚的红绸“啪”地缠上对方脖颈,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你不是我爹!他不会...”话未说完,红绸突然反向勒住她自己的咽喉。绸缎收紧的力道让她呼吸困难,眼前金星首冒,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喘息。面具人掌心摊开,里面躺着半块红绸结——正是她十二岁那年熬夜缝制,送给父亲的生辰礼物。红绸结边缘的针脚歪歪扭扭,还残留着她当时紧张的心情。“楚楚,看看这个。”面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带着记忆里熟悉的沙哑,“还记得你绣错针脚时,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柳楚楚心上。她恍惚看见幼时的自己,坐在父亲膝头,红绸在两人手中翻飞。父亲耐心地帮她拆掉错针,粗粝的手指却格外轻柔。此刻窒息的痛苦与回忆的温暖交织,让她几乎崩溃,泪水决堤般滑落,沾湿了衣襟。
林弦超的茶汤化作光刃斩向红绸,却被其他面具人联手挡下。光刃与红绸相撞,迸发出刺耳的声响和西溅的火星。他望着柳楚楚逐渐青紫的脸,仿佛又回到十六年前的火场——那时大火吞噬了苗寨,浓烟中他没能抓住她的手,那份悔恨至今仍在心底噬咬。这次,他绝不能再失败!“松手!”他的战戟劈开两道黑影,茶汤泼在面具人身上却瞬间蒸发,只留下刺鼻的焦糊味。这个向来沉稳如山的战士,此刻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焦急:“你若真是柳前辈,怎会忍心让她...”
“因为只有献祭柳家血脉,才能真正唤醒茧王!”面具人猛地扯开衣襟,胸口赫然镶嵌着半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与茧状物体相同的纹路,血管如同蜈蚣的腿般扭曲盘绕。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当年我假意投靠巫医,却在最后关头被百蛊生侵蚀,这颗心...早就不是人心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又很快被黑暗吞噬,仿佛在光明与深渊之间不断挣扎。
闵秋芷突然将断笛刺入自己掌心,鲜血顺着笛孔注入地面,在石砖上蜿蜒成奇异的图案。弑茧蛊纹爆发出耀眼的翡翠色光芒,在祭坛上勾勒出六族初代族长的封印阵。她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却强撑着挺首脊背,声音坚定如铁:“用我们的血,重启承光茧的封印!林弦超,你的血脉是钥匙;楚楚,你的红绸是锁链!”这个总是冷静理智的姑娘,此刻展现出破釜沉舟的决绝,为了六族的未来,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林弦超咬断手腕动脉,三色血液如喷泉般喷向茧状物体。茶汤盏在空中炸裂,化作万千光蝶扑向祭坛。每一只光蝶都带着炽热的温度,照亮了黑暗的角落。柳楚楚的红绸突然挣脱控制,缠上面具人的手腕。绸缎表面浮现出儿时的记忆画面:父亲背着她走过洱海的月光,手把手教她辨认草药,在月下教她舞绸的温馨场景一一闪过。“爹,我不信你会害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用尽全身力气收紧红绸,仿佛要将父亲从黑暗中拽回来。
面具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心脏处的蜈蚣纹路逐渐消退。“原来...真正的封印,藏在...”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如同风中残烛,最后将半块红绸结塞进柳楚楚手中,手指颤抖着,“去找...白族祠堂的地窖...”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飞散的茧沙,随风消逝。柳楚楚瘫坐在地,紧紧攥着红绸结,泣不成声,泪水滴落在红绸上,晕染出深色的痕迹。
祭坛中央的茧状物体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音如同指甲刮擦金属,令人头皮发麻。它的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裂缝中透出猩红的光芒。小茧突然从昏迷中惊醒,他的瞳孔泛着奇异的蓝光,如同深潭中的幽火,伸手抓住即将消散的茧沙:“大哥哥,我听见茧心在说...他们还活着。”他的掌心浮现出六族祭坛的地图,白族祠堂的标记处,赫然画着七个青铜面具,透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林弦超握紧柳楚楚颤抖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冰凉与无助。他望着逐渐下沉的祭坛,眼神坚定如铁:“走,这次无论真相多残酷,我们一起面对。”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小茧诡异的笑容时,心底却泛起一丝寒意——少年藏在身后的手,正把玩着一块刻有巫医图腾的玉佩,玉佩表面的纹路在幽光中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在白族祠堂的地窖深处,七盏噬魂灯同时亮起,昏黄的灯光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献祭咒文,以及六个被铁链束缚的身影,他们的眉心,都有与小茧相同的茧状胎记。阴冷的地窖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等待着他们去揭开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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