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笙的指尖刚触到那截泛黄的人齿，掌心突然像被烧红的铁钎扎了进去。
他倒抽一口冷气，指缝间渗出的血雾却在狼纹处泛起幽蓝——右臂的狼图腾竟像活过来的野兽，顺着血管暴起的脉络，“唰”地将那团血雾吸进皮肤。
“别吞！”沈青崖的意识如利刃劈开混沌，可己经晚了。
他的指甲在剧痛中“咔咔”作响，透明的结晶纹路从指根往小臂蔓延，像冬天结在窗棂上的冰花，却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触感。
狼首虚影在背后剧烈震颤，獠牙几乎要刺破他的肩胛骨。
“林队！傀儡群过来了！”王大胆的尖叫混着金属摩擦声炸响。
林九笙抬头时，二十多具青灰傀儡正从走廊两侧涌来，关节处的青铜轴轮转动着发出蜂鸣。
为首的傀儡扬起手臂，腕间竟弹出半人高的青铜镰刀——那是方才被红姨控制的店小二，此刻双眼的琉璃珠泛着妖异的绿。
“退到八卦阵眼！”墨守诚的轮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弧线，他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连点七下，三十六枚柳叶镖“咻咻”破风而出。
可镖尖刚触及傀儡，表面就泛起细密的锈斑，眨眼间碎成齑粉。
少年额角青筋暴起，“操他娘的腐蚀液！青崖的青铜片呢？”
林九笙后颈一热。
沈青崖给他的青铜碎片突然从皮肤下钻出来，悬浮在空中组成圆阵，阵眼处裂开的缝隙里，饕餮虚影的嘶吼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着剧痛涌进喉咙，抹在狼纹上的瞬间，结晶纹路突然加速蔓延，连手背的血管都泛起幽蓝。
“机关师。”
阴恻恻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金面侯的青铜面具贴在雕花窗上，嘴角的弧度比面具纹路更冷，“不该来拆我二十年的局。”
话音未落，所有傀儡突然调转方向。
原本冲向林九笙的青铜镰刀“唰”地转向墨守诚的轮椅，最前排的傀儡甚至弯腰捡起地上的锈渣，捏成尖锐的锥子往少年心口扎。
“卡——卡壳了？”墨守诚的指尖悬在轮椅按钮上方，额角的汗滴砸在金属扶手上。
他听见机关匣内部传来齿轮倒转的异响，那是他用了三年的“千机梭”核心在逆向旋转。
少年突然扯下领口的银锁，将刻着“破”字的锁片拍在轮椅底盘，“九笙！帮我挡三秒！”
林九笙的破妄金瞳突然刺痛。
他看见铁拐李缩在墙角，拐杖尖端的饕餮纹正与金面侯的面具共鸣——那些傀儡的动作，竟全顺着这两道纹路流动的轨迹！
他暴喝一声冲过去，兽爪撕开铁拐李的胸膛，腐臭的青铜锈液喷了他一脸。
“这不是人……”他盯着滚落在地的青铜树苗。
那树苗根须上缠着半缕褪色的红绳，和柳七小时候总戴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更骇人的是，树苗触地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缝，地脉特有的温热能量正顺着根须疯狂涌入。
“接着！”沈青崖的意识突然化作青铜碎片组成的吸管，刺穿他的咽喉。
林九笙还没反应过来，傀儡体内黑红的尸毒血就顺着吸管灌进他嘴里——比平时更腥，更烫，像是混了熔化的青铜。
他听见沈青崖的声音在脑海里碎裂，“每日所需……现在要双倍……”
“味道如何？”
金面侯的面具“咔”地裂开。
林九笙抬头时，看见的不是人脸，而是嵌满青铜齿轮的头骨。
那些齿轮转动着，每转一圈就有碎骨渣从齿缝里掉出来，“机关傀儡的血，比普通尸毒更解渴吧？”
林九笙的右臂“嗡”地发出震颤。
原本半结晶的皮肤完全化作幽蓝的金属，狼首虚影的轮廓变得清晰，獠牙间甚至溢出淡青色的光雾。
更诡异的是，他胸腔里突然传来“咚、咚”的心跳——不是他的，是饕餮的心脏在震动，与傀儡群的青铜轴轮共鸣出低沉的龙啸。
“这不可能……”金面侯的齿轮头骨突然卡住。
他盯着林九笙背后的狼首虚影，又看向地上疯狂汲取地脉的青铜树苗，“你身上怎么会有……”
“林队！傀儡不动了！”王大胆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林九笙转头时，发现所有傀儡的动作都顿在半空，青铜轴轮的转动声变得杂乱无章。
最前排的店小二傀儡突然举起镰刀，刀尖竟对准了金面侯的齿轮头骨。
而在他们脚下，那株青铜树苗的根须正顺着地缝疯狂蔓延。
林九笙听见地板下传来“咔嚓”的断裂声，像是某种支撑整座鬼市的支柱正在崩塌。
他望着逐渐拔高的树苗，后颈的青铜片突然烫得他几乎站不稳——沈青崖的意识最后传来一句话，带着哭腔的惊恐：“那不是普通的地脉……是……”
话音戛然而止。
三楼的雕花窗被风撞得大开，阴云压城的暮色里，罗酆山方向传来更剧烈的青铜齿轮轰鸣。
林九笙望着右臂完全结晶的皮肤，又看向地上逐渐长成手腕粗的青铜树苗，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柳七护着他逃跑时，怀里总揣着颗用红绳系着的种子——
“哥，那是什么？”
“等阿笙长大就知道了。”
此刻，那颗种子正从地底钻出，在鬼市的废墟里，抽出第一片青铜色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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