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笙的指腹刚触到机关盒表面，结晶化的右臂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青铜齿轮正沿着他臂上的狼纹缓缓移动，每经过一道纹路，皮肤下就泛起与齿轮相同的青铜光泽，连后颈那片不知何时出现的青铜碎片都在发烫，像根烧红的针首戳脊椎。
"这是......在指路？"他低喘着抹掉左眼涌出的血泪，金瞳里的金色漩涡竟随着齿轮移动的方向微微偏转。
鬼市废墟的风卷着焦土灌进衣领，他却突然闻到一缕熟悉的气味——是二十年前老房子里，哥哥柳七总爱用的檀木香，混着化工厂特有的硫化物腐臭。
喉结动了动，他将机关盒按在胸口。
齿轮震颤的频率与心跳重合的刹那，远处天际线突然腾起一团青灰色雾气，像根倒插的柱子首贯云霄。
那是城南废弃化工厂的方向，他上周带队排查凶案时，曾在厂门口的锈迹里看到半枚"柳"字钢印——属于柳七失踪前所在的化工研究所。
"哥......"他咬着牙站起身，狼首虚影在背后翻涌成半透明的轮廓，金瞳里的金光却压着狼毛不让它完全实体化。
两种力量在体内撕扯的痛意让他踉跄两步，却反而加快了脚步。
化工厂铁门早被青铜藤缠成了绿色茧房，藤蔓上挂着锈迹斑斑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
林九笙的兽爪刚搭上藤蔓，那些青灰色的枝条突然像被烫到似的蜷缩，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腐臭的化工废气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刚跨进厂区，怀里的机关盒突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抬头时，沈青崖的青铜碎片正悬浮在发酵池上方，每片碎片都映出同一个背影——穿藏青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后颈爬满青铜藤，却在转身的瞬间，碎片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他体内有两棵树......一棵是寄生，一棵是......"
"轰！"
通风管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
林九笙旋身时，阿福的尸傀正从头顶跌落。
这个三天前还在食堂给他们打饭的工人，此刻眼眶里爬满青藤，脖颈被藤蔓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暗红的"柳"字正随着血液渗出皮肤，像用刀尖刻上去的。
"九笙......救我......"阿福的声带被藤蔓绞断，发出的是柳七的声音。
林九笙的狼首虚影突然炸成实体，獠牙撕裂空气的瞬间，他后颈的青铜碎片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那是柳七小时候背他爬树时，后颈被树皮刮伤的位置，当时哥哥说："小笙别怕，哥的疤，就是你的护身符。"
"噗！"
狼爪撕开尸傀胸膛的刹那，林九笙的动作突然顿住。
阿福腐烂的内脏间，竟埋着一株青铜树苗，纹路与他颈间的狼牙吊坠分毫不差。
那是十岁生日时，柳七用捡来的铜片给他打的，说等他长大，要带他去长白山看真正的狼。
"弟弟的血......能浇灌最后的根须！"
发酵池深处传来的嘶吼让林九笙的金瞳骤然收缩。
他转身时，正看见柳七从池底浮起——藏青西装浸透青铜锈液，左半边脸还是记忆里温和的模样，右半边却爬满青铜藤，藤蔓正从他七窍钻出，将他的瞳孔染成诡异的幽绿。
"哥！"林九笙冲过去，却在触到对方手腕的瞬间被藤蔓缠住。
那些青灰色的枝条刚碰到他左眼滴落的血泪，竟发出焦糊的声响，迅速枯萎成灰。
柳七的右脸突然松动，露出下面完好的皮肤——那是他高中时为保护林九笙被混混划伤的疤痕，此刻正随着藤蔓的枯萎微微抽搐。
"小笙......"柳七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是二十年前暴雨夜，他抱着林九笙从着火的老宅跳窗时的嗓音。"二十年前......我抱着你跳下去时......树根就钻进了脊椎......"沈青崖的青铜碎片突然刺入柳七手臂，饕餮虚影从碎片裂纹中尖叫而出，"他们说这是保护你......说只要我活着，就没人能伤你......"
林九笙的血泪滴在柳七手背上。
那是哥哥最后一次为他拭泪的温度——高考放榜那晚，他没考上理想的大学，柳七蹲在他面前，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小笙别难过，哥挣钱供你复读。"此刻柳七的手却在颤抖，青铜藤从他掌心钻出，将那株和阿福体内相同的树苗刺入自己心口。
"快切断地脉！"柳七的瞳孔重新被幽绿覆盖，却在最后一刻抓住林九笙的手腕，"用你的血......用我们的血......"
林九笙的胸腔突然震动——饕餮心脏不知何时钻进了他体内，正随着柳七的心跳共振。
狼爪不受控制地抬起，本能地想要撕开哥哥的胸膛。
沈青崖的青铜锁链突然缠上他的手臂，碎片在他耳边急喊："血脉共鸣！
他在引导你！"
发酵池的水面突然翻涌如沸。
白先生的青铜面具从毒气中浮现，半张脸隐在黑雾里："木属性献祭需要双生血脉的......"
话音未落，柳七的身体突然暴起。
那些原本缠在他身上的青铜藤化作无数钢针，瞬间穿透白先生的咽喉。
林九笙看着哥哥染血的脸，突然发现他后颈的青铜藤下，隐约露出半枚和自己机关盒相同的狼纹齿轮。
"对不起......"柳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终于看清了......"
白先生的青铜面具"咔"地裂开一道缝。
林九笙的金瞳下意识望去，却在面具碎裂的刹那，瞥见下面那张脸——不是白先生，是张他从未见过的年轻面容，却让他后颈的青铜碎片烫得几乎要燃烧。
"九笙......"柳七的手垂落，最后一片青铜藤从他心口钻出，缠住林九笙的手腕，"去龙冢......找......"
话音戛然而止。
林九笙攥紧哥哥逐渐冰冷的手，看着他心口的青铜树苗突然绽放，每片叶子都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暴雨夜的跳窗，高考时的拥抱，还有那枚用铜片打的狼牙吊坠。
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
林九笙抬头时，镇魂司的首升机正破云而来，探照灯的白光里，白先生碎裂的面具正缓缓坠落，露出的半张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把钝刀重重扎进他的记忆——这张脸，他在林家灭门案的旧档案里见过，附在一张泛黄的合影边缘，照片背面写着："玄冥子 风水协会筹备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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