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笙的指尖刚触到沈青崖后背的裂痕，那些细碎的镜面便突然震颤起来。
他掌心的温度像根导火索，最靠近心脏的那片镜首先迸裂，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青铜躯体如被敲碎的星子，在他怀里散成万千棱面，每一片都映着长白山龙冢的地脉纹路，交织成一张泛着幽蓝的网。
"他的心脏......"沈青崖的声音从西面八方的镜面里传来，破碎却清晰，"是饕餮封印石的投影！"
林九笙的瞳孔骤缩。
他这才发现，那些镜面里的地脉走向竟与自己胸口的灼痛完全同频——饕餮心脏正以某种诡谲的韵律跳动，每一下都在他胸腔里撞出青铜共振的嗡鸣。
北马狼纹顺着右臂爬到脖颈，在他锁骨处拧成狰狞的狼首，獠牙几乎要刺破皮肤。
"哥！"他突然想起柳七残魂说过的"五感反噬"，喉间腥甜上涌。
左手不受控地按上胸口，狼爪在皮肤下蠢蠢欲动。
当指尖触到心脏位置时，他浑身剧震——那里的皮肤下竟凸起细密的纹路，像被刻进血肉的青铜铭文。
"撕开来。"柳七的残魂此时己淡得近乎透明，却仍用最后力气缠住他手腕，"用狼爪......取心脏。"
剧痛比想象中更汹涌。
林九笙咬碎后槽牙，右掌的狼纹瞬间凝实成青灰色利爪，刺穿肋骨的瞬间，他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温热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上溅出暗红的花。
当狼爪攥住那颗滚烫的心脏往外拔时，他眼前发黑，膝盖重重磕在池边，却仍咬着牙继续。
"就是现在！"柳七的声音突然拔高，残魂化作一道青铜锁链，"缠住树苗主根！"
林九笙抬头，正看见发酵池底的青铜树苗疯狂抽枝，无数根须穿透混凝土往地下钻。
他攥着心脏踉跄上前，狼爪上的血滴在树根上，竟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这时他注意到，树苗主根处有道狰狞的旧伤——那是道被利器剖开的裂痕，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的锈迹，与他右臂狼纹的走向......完全吻合。
"碰我的脊椎。"柳七的残魂缠上主根，锁链末端的光粒正簌簌消散，"二十年前......他们在我脊椎里种了树苗的芽......"
林九笙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火场，哥哥柳七被抱出时后背全是血，当时他以为是烧伤，现在才看清——那些血痕是被强行植入青铜树根时留下的。
狼纹在他皮肤上逆流，从右臂窜到后颈，在触及脊椎的瞬间，两股热流在体内炸开：一股是北马血脉的野性，另一股......是柳七残留的体温。
"轰——"
发酵池底突然裂开深渊，露出首通长白山的青铜地脉。
那些盘踞在地底的血线此刻全活了，像无数条被惊醒的蛇，在青铜管道里疯狂游走。
玄冥子的幻影从树苗核心浮现，他穿着二十年前那身道袍，脸上挂着林九笙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冷笑："以双生血脉为引......龙冢即将——"
"住口！"林九笙吼出声，攥着心脏的手青筋暴起。
饕餮心脏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照亮整条地脉。
他这才看清，所谓"地脉嫁接"的真相——青铜树苗的根须正沿着他和柳七的血脉，将长白山龙冢的地脉强行扯向南海归墟，而最终的祭品......
"用我的记忆补全封印阵！"
沈青崖最后的镜面碎片突然重组，化作青铜傩面"咔"地扣在林九笙脸上。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他脑海：二十年前雪夜，玄冥子作为北马派使者拜访林家，却在茶里下了蛊；柳七被按在祭坛上时，他躲在梁上发抖，看见玄冥子用银刀剖开哥哥后背，将青铜芽种进脊椎；还有更久远的，沈家祖先在南海归墟封印饕餮时，用傩面封存的记忆——原来玄冥子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协会会长，而是当年因修炼禁术被北马派驱逐的叛徒！
"原来......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林九笙的破妄金瞳在傩面下燃起幽火，左眼的血泪混着汗水滴在心脏上，"你想引动龙冢地脉，唤醒饕餮......"
"晚了。"玄冥子的幻影开始扭曲，"等柳七的残魂被吸尽，你的血脉就是钥匙——"
"哥不会死！"林九笙的狼纹瞬间爬满整张脸，他将心脏狠狠砸向树苗核心。
饕餮心脏在接触的瞬间碎裂，金芒如剑穿透所有青铜根须。
整座化工厂的青铜藤突然剧烈震颤，像被抽走了主心骨般向长白山方向倒卷。
"地脉嫁接......真正的祭品......是......"柳七的残魂最后一次缠住林九笙手腕，锁链上的光粒全部没入他眉心，"是......我们......"
话音未落，林九笙的破妄金瞳彻底燃起饕餮之火。
他眼前的世界变成了血与青铜的轮廓：地脉断裂处腾起黑雾，长白山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而沈青崖的傩面正从他脸上剥落，露出下面——
不，不是剥落。
傩面的纹路正渗入他皮肤，与狼纹、金瞳交织成新的图腾。
饕餮心脏的碎片悬浮在化工厂空中，每一片都泛着幽蓝的光。
它们缓缓聚拢，在断裂的地脉上方凝成一颗青铜缠绕的"铜心"，表面还沾着林九笙的血，像颗被揉碎又重新拼起的星。
池底的震动仍在继续。
林九笙跪在血泊里，攥着哥哥最后留下的锁链残片，听着长白山方向越来越近的轰鸣。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龙冢的秘密、玄冥子的阴谋、还有那被唤醒的饕餮地脉......
但此刻，他望着空中悬浮的"铜心"，突然笑了。
血从裂开的嘴角淌下，混着左眼的血泪，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那是他和柳七小时候玩泥巴时，总爱画的狼头。
"哥，"他轻声说，"这次换我守着你。"
空中的"铜心"突然震颤，最顶端的碎片迸出一丝金光，像回应般，轻轻落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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