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笙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老七的体温还残留在他臂弯，可那只攥着残碑的手己经冷得像块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左眼的血泪正顺着下颌滴在残碑"玄冥子"三字上，金光大盛的瞬间，化工厂穹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轻响。
他抬头，一面青铜镜不知何时悬在半空，镜面蒙着层灰雾，像被人用湿布擦过似的缓缓散开。
长白山的轮廓先浸出来——积雪在镜中泛着冷白，山巅下的地脉却红得扎眼，像被人扯断的血管，正随着他胸口的锁龙印跳动。
三团幽蓝的光在红光里忽明忽暗，每跳一下，他掌心里的铜心碎片就烫得厉害。
"木属性献祭完成。"
阴恻恻的男声从镜中漫出，林九笙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镜面中央浮出张青灰脸色的脸，眼尾吊得极长，鼻梁上有道刀疤从眉骨贯到鼻翼，正是风水协会会长玄冥子。
此刻他手里攥着柄犁铧模样的法器，犁刃泛着青黑，沾着没擦净的血渍。
"接下来是火与金。"玄冥子的指尖划过镜面，犁尖突然扎进化工厂地面。
水泥像被热水泡软的面团，"咔啦"裂开蛛网纹，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青铜符文——那是被截断的龙脉主根，表皮还渗着暗褐色的"血"，是地脉被强行剥离的伤。
林九笙胸口的锁龙印突然灼痛，像是有根线从符文里窜出来，死死勾住地底的龙脉。
他踉跄两步，掌心的铜心碎片"叮"地掉在地上，幽蓝的光顺着裂痕爬向龙脉主根，像条贪婪的蛇。
"青崖！"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
沈青崖的青铜战甲正在崩解，碎成金粉簌簌往下掉。
她原本裹在青铜里的躯体露了出来，皮肤下爬满暗红色咒文，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笔首接烙进去的。
最骇人的是她后背，七根青铜骨刺正从肩胛骨间刺出，每根骨刺尖端都悬着团幽光——是她的七重意识。
"天罡锁脉！
地煞断魂！"七道声音同时从她嘴里溢出，有少女的清亮，有老妪的沙哑，甚至混着孩童的软嫩。
咒文撞在空气里，在龙脉主根上激出血色涟漪，像要把那根被青铜符文侵蚀的龙脉拽回来。
林九笙看见她的指尖在抖，每说一个字，皮肤就剥落一层，露出底下正在碳化的肌肉。"停下！"他冲过去想扶她，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那是咒文形成的护罩，连他的北马狼纹都穿不过去。
"锁龙印......"沈青崖的眼珠突然泛出青铜色，七重意识的声音重叠成轰鸣，"与我同刻！"
林九笙胸口的锁龙印突然发烫，他能清晰感觉到符文在皮肤下移动，从心脏位置爬向指尖。
当他的手按在龙脉主根上时，沈青崖的咒文正好漫过来，两种力量在龙脉表面交织，刻出个扭曲的"卍"字封印。
"好手段。"玄冥子的笑声从镜中传来，阴阳犁在掌心转了个圈，"但北马狼王血脉，南茅破妄金瞳——"他的刀疤随着嘴角咧开，"正好做嫁接引线。"
林九笙突然觉得体内有东西在逆流。
北马的狼图腾原本盘踞在右臂，此刻却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每过一处就烧得皮肤发红。
南茅的符文从左眼金瞳里涌出来，在他右眼凝成饕餮纹，两种力量在心脏位置碰撞，竟拼出个双生龙印——一龙首狼身，一龙首生角，交缠成环。
"嗤——"
阴阳犁的牵引突然断开，林九笙踉跄着撞在墙上，后背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反手一摸，指尖沾了血——一截青铜脊椎正从他肩胛骨间刺出，表面爬满细小的毒藤，是柳七残留的躯体！
"别去长白山......"
沙哑的男声混着铁锈味钻进耳朵，林九笙抬头，看见柳七的脸浮现在青铜脊椎表面。
那些毒藤正渗着黑血，却在碰到龙脉主根时突然变红，化作锁链缠了上去，"那里有真正的......龙冢心脏......"
话音未落，锁链突然震颤起来。
林九笙掌心的铜心碎片"咻"地窜进锁链，与饕餮心脏碎片共鸣的刹那，龙脉主根突然喷出金色岩浆！
滚烫的液体溅在他脸上，烫得他眯起眼，再睁眼时，岩浆里竟裹着半块残碑——和老七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以双血脉为契，断龙脉！"林九笙嘶吼着撕开胸膛，双生龙印在血肉里泛着幽光。
他将手掌按进龙脉裂隙，狼图腾与饕餮纹同时窜进地脉，像两条蛇似的绞住被青铜符文侵蚀的部分。
"咔嚓——"
青铜镜突然炸裂，碎片像暴雨般砸下来。
林九笙本能地护着沈青崖侧身翻滚，余光瞥见镜中残影——二十年前的雪夜里，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正跟着玄冥子往长白山走，怀里抱着块带血的龙脉残片。
少年的脸被雪光映得很清楚，分明是柳七幼年时的模样！
"哥......"林九笙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龙脉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他能感觉到地脉里的力量在翻涌，双生龙印与龙脉产生共鸣，原本顺流的地脉竟有了倒卷的趋势。
沈青崖的躯体己经碳化到腰部，她抬头看向林九笙，青铜色的眼睛里浮出笑意："记住......龙冢的真正......"
话音被地脉的轰鸣淹没。
林九笙握紧柳七留下的青铜锁链，看着双生龙印在龙脉里越扎越深。
他听见长白山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镜中那三团幽蓝的光突然同时暴涨——
地脉，要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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