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笙的右手被饕餮纹啃噬得生疼，青铜纹路沿着血管爬到腕骨时，沈青崖的傩面突然发出蜂鸣。
七重投影里的沉船虚影开始重叠，原本透明的影子竟凝出青铜光泽，像被浇铸进了实体。
"九笙..."沈青崖仰头，傩面裂隙里渗出的青铜血顺着下颌滴进领口，"我好像...记起些什么。"她泛着青铜冷光的指尖轻轻点在浮棺上，水面炸开无数青铜涟漪，七道锁链从涟漪中窜出，"咔"地缠上三具浮棺。
小桃的虚影突然从锁链裂隙里挤出来，她眉心的青铜钉晃得林九笙瞳孔收缩——那枚钉尾刻着"铁篙张"三个字，血锈把笔画填得模糊。"他们用我们的血..."小桃的手穿透锁链，指向铁篙张的船队，破碎的罗盘突然发出幽光，在水面投出黄河河床的脉络图，"浇铸青铜钉！"
林九笙猛地翻开《黄河断流志》，泛黄纸页间夹着的血船票"小桃"二字正在渗血，与罗盘投影的脉络重重叠叠——那是书里记载的"三皇点"，黄河龙脉最脆弱的三个节点。
他后槽牙咬得发疼，右臂的饕餮纹突然暴起鳞甲，狼爪"嗤"地刺入浮棺缝隙。
"这是卦钉阵！"他的声音混着骨骼错位的脆响，饕餮纹与南茅符文在掌心交织成暗红的"噬天印"，"每夜子时吸走附近活人三魂，给地脉嫁接供能！"浮棺里的寒气顺着狼爪往他体内钻，冻得他指尖发白，却在触到龙脉节点的瞬间，冰晶顺着噬天印纹路爬满浮棺。
"成了！"他刚松口气，铁篙张的喊杀声突然炸在头顶。
转头的瞬间，林九笙看见二十余艘乌篷船呈北斗阵围住破船，铁篙张站在最前的船头，左脸的青铜钉正"咔咔"裂开，露出森白的骨茬——那根本不是人脸，是青铜傀儡的外壳。
"去死！"铁篙张的左手化作青铜利刃，带起风声首刺林九笙咽喉。
他想躲，可右臂还卡在浮棺里；想挡，沈青崖的脉搏在他掌心跳得快得离谱，像随时会停。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崖的傩面突然爆发出金光，七重投影同时张开嘴，守墓老七的残碑咒从八个喉咙里滚出来："天罡锁脉！
地煞断魂！"
青铜利刃在离林九笙喉结三寸处顿住，被一道金光死死钉在半空。
可铁篙张的船队还在逼近，铁链摩擦水面的声响像极了二十年前林家灭门夜，青石板上的血滴声。
林九笙的破妄金瞳突然发烫，他看见铁篙张的船底拖着几十条锁链，链尾拴着的不是锚，是泡得的尸体——每个尸体眉心都钉着刻"铁篙张"的青铜钉。
"小桃！"沈青崖突然低喊。
林九笙转头，正看见小桃的虚影攒足了力气，朝铁篙张的青铜利刃撞过去。
她破碎的罗盘在半空炸开，碎成星芒的瞬间，林九笙听见一声极轻的"谢谢"——那是二十年前，船工女儿被推进黄河前，最后一声未喊出的求救。
青铜利刃"当"地坠进黄河，小桃的虚影散成光点，却在消散前勾住了铁篙张脚边的船锚绳。
铁篙张骂骂咧咧去扯绳子，船底突然传来"咔嚓"声——被小桃撞碎的罗盘碎片，正扎进他脚边的青铜傀儡膝盖。
"去断流碑..."沙哑的男声从船舱里渗出来。
林九笙猛地回头，老艄公的尸体正扶着舱门爬出来，他的眼眶里嵌着两枚青铜钉，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铁篙张要在...月圆夜...钉穿龙脉..."
林九笙的噬天印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沈青崖的手。
他的破妄金瞳不受控制地张开，二十年前的画面像潮水般涌进来——长白山龙冢里，玄冥子穿着玄色道袍，正将一株青铜树苗按进柳七脊椎。
树苗扎根的瞬间，另一株树苗的根须从龙冢地脉钻出，顺着长白山天池的水脉，蜿蜒着扎进黄河河床。
"和柳七一样..."林九笙的声音发颤，他望着老艄公脖颈处浮现的青铜纹路——和柳七脊椎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他们在给地脉嫁接青铜根须，用活人血养..."
"吼——"
铁篙张的咆哮打断了他的话。
林九笙转头，正看见铁篙张踹开小桃残留的罗盘碎片，他的左手重新凝结成青铜利刃，而船底那些拴着尸体的锁链，竟开始渗出墨绿色的铜锈血。
更骇人的是，原本被噬天印冻结的三具浮棺，正在"咔咔"裂开，棺盖下露出的，不是尸体，是盘根错节的青铜树根。
"小心！"沈青崖突然拽他。
林九笙踉跄后退，一柄青铜利刃擦着他耳垂钉进船板——那是从铁篙张背后的傀儡群里飞出来的。
他这才发现，所有傀儡的眼眶都开始渗铜锈血，他们的手指正疯狂地抠着船板，指甲缝里掉出的，全是细碎的青铜渣。
"九笙，他们..."沈青崖的傩面又裂开一道纹，饕餮虚影从裂隙里探出半张脸，"在化铜。"
话音未落，林九笙听见船底传来"咕嘟"声。
他低头，看见黄河水正顺着船板缝隙往上涌，可那根本不是水——是墨绿色的铜锈血，正顺着铁篙张的锁链、浮棺的裂缝、傀儡的指缝，朝着破船汇聚。
铁篙张的嘴角咧到耳根，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铜铸就的骨架："想阻我嫁接龙脉？
晚了！
等铜流漫过破船..."
"轰——"
一声闷响从船底炸开。
林九笙被震得踉跄，低头时正看见铜锈血在船底汇集成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半截青铜树根——和柳七脊椎里钻出的，一模一样。
"走！"沈青崖拽着他往船尾跑。
林九笙回头，正看见铁篙张的青铜骨架举起利刃，而他背后的傀儡群，正在铜锈血里融化，化作一股股青铜洪流，顺着漩涡的方向，朝着破船涌来。
黄河水突然翻起巨浪，老艄公的青铜化尸体被卷进浪里，最后一句"断流碑..."消散在风里。
林九笙攥紧《黄河断流志》，沈青崖的傩面在他身侧发烫，而船底的青铜洪流，己经漫过了他的脚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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