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笙的指尖还沾着沈青崖青铜躯体消融时残留的冷灰,那些细碎的金属颗粒正顺着指缝簌簌往下落,像极了二十年前他跪在林家祠堂外,看着父母棺椁被抬走时,飘进他衣领的雪。
“九笙……抓住我。”
这声呼唤比黄河浪涛还轻,却像根烧红的铁钎,首接捅进他发疼的太阳穴。
他猛地低头,看见沈青崖融化的青铜灰烬正诡异地翻涌——七道半透明的锁链从中钻出来,链身上浮着淡金色的咒文,像是用星子串成的。
锁链末端有个缺口,泛着幽蓝的光,像只饥饿的眼睛。
小桃的虚影就飘在锁链旁。
她本就透明的身躯此刻更淡了,发梢还沾着未散的青铜血,那是方才替沈青崖挡下饕餮爪牙时留下的。
她望着林九笙,苍白的脸上竟挤出个笑,像极了三个月前在罗酆山鬼市,她举着糖画说要分给大家吃的模样。
“姐姐说……要补锁眼。”她的声音带着幽灵特有的回响,伸手轻轻碰了碰锁链缺口,“用我的魂魄……补全噬魂咒。”
林九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喊“不要”,可喉咙像被黄河水灌了个满,只发出破碎的呜咽。
小桃的虚影己经撞了上去,锁链缺口吞噬她的瞬间,他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解脱——这孩子从被凶尸附身那天起,就没真正活过。
剧痛从心脏位置炸开。
林九笙踉跄着后退半步,这才发现小桃撞入锁眼时,一根青铜钉从锁链中飞出,正扎在他左胸。
钉身刻着南茅镇魂纹与北马锁魂咒,两种纹路在他心口纠缠,竟将原本在体内撕咬的饕餮纹与南茅符文熔成个漩涡,暗红与金芒交替翻涌,像条逆鳞。
“咔嚓——”
地动山摇的轰鸣盖过了他的闷哼。
林九笙抬头,黄河河床正裂开道青铜深渊,暗绿色的河水倒灌进去,在半空凝成瀑布。
水雾中,一个与柳七容貌相同的青铜人踏水而出,他的皮肤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眉心嵌着块幽蓝玉髓,正是玄冥子!
“逆鳞漩涡……”玄冥子的声音像金属摩擦,他抬手挥出柄黑黢黢的犁——阴阳犁,林九笙在古籍里见过的,专破地脉的凶器,“正好激活水属性心脏。”
犁锋划过河图碑,石屑纷飞间,碑心深处浮现出画面:十岁的柳七被按在龙冢祭坛上,所谓的南茅天师(正是此刻的玄冥子)手持青铜树苗,正往他脊椎里扎。
柳七的哭喊声穿透时空,撞进林九笙耳膜:“阿弟……救我……”
“哥!”林九笙踉跄着扑向河图碑,逆鳞漩涡突然发烫。
他的左眼不受控制地睁开,饕餮竖瞳里血丝翻涌,竟映出另一幅画面——二十年前的深夜,玄冥子穿着南茅道袍,在林家祖祠里将阴阳犁插入地脉,龙气顺着犁刃涌进他体内,而他父母的尸体就倒在供桌下,心口插着同样的青铜树苗。
“原来……你假扮天师……”林九笙的声音在发抖,愤怒像团火,烧得他喉管发疼,“你用阴阳犁把柳七和黄河龙脉连在一起,让他当水属性心脏的活祭品!”
“聪明。”玄冥子的青铜手指掐住林九笙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哥的血脉最适合养地脉,就像你……最适合当饕餮的容器。”
“嗤——”
细微的撕裂声从头顶传来。
林九笙抬头,看见小桃的残魂正化作青铜锁链,缠住玄冥子脖颈。
锁链缝隙里,沈青崖的意识碎片在闪烁,她的声音混着七重回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噬魂锁……需双生血脉为引……”
最后半句话被青铜犁的尖啸打断。
玄冥子反手挥犁,犁锋刺穿沈青崖的残魂,林九笙听见自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逆鳞漩涡突然暴涨,金红光芒如实质的剑,“噗”地扎进玄冥子与柳七脊椎相连的青铜管道。
“咔嚓!”
管道断裂的脆响里,柳七的身影从河图碑中浮现。
他的眼眶渗着黑血,青铜树根从后颈钻出,却在看见林九笙的瞬间,树根突然蜷缩——那是他残存的人性。
“痛……”柳七的声音比小桃还轻,“阿弟……痛……”
林九笙的眼泪砸在青铜钉上,溅起细小的火星。
他能清晰感觉到,南茅符文正被饕餮纹吞噬,左眼的灼烧感变成了彻骨的冷,当最后一丝金光消失时,他在河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左眼是青铜竖瞳,眉心烙着沈青崖的傩面印记。
“够了。”他对着玄冥子笑,笑容里带着血,“该还债了。”
黄河水突然沸腾。
河图碑在剧烈震动中裂开细纹,林九笙的注意力被碑身泛起的青光吸引——那些原本模糊的纹路正在重组,他隐约看见“守墓老七”西个古字,后面跟着的碑文却被黑雾遮住,像有人刻意藏起了最关键的秘密。
“九笙!”柳七的嘶吼混着青铜崩裂声炸响,“小心他的——”
话音未落,玄冥子的青铜拳头己经砸向林九笙面门。
他侧头避开,余光却瞥见河图碑的裂纹里,那行“守墓老七”的碑文正发出幽光,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被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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