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藤蔓破土的瞬间,林九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些泛着幽光的鳞片擦过他的手背,带着腐肉般的腥气——他突然想起阿娘临终前,怀里龙形玉佩也是这样的温度,滚烫得像是要烙进骨头里。
"姐!"胡媚娘的尖叫刺穿祠堂。
她的银铃镯在藤蔓撞击下迸裂,碎玉飞溅的刹那,林九笙看见两重影像在她身后重叠:一是二十年前林家灭门夜,火光照亮的青砖地上,阿娘正将柳七塞进暗格;另一重是个被剥了皮的少女,血糊糊的手抓着胡媚娘的裙角,"狐仙堂的叛徒名单...全在柳七的树根记忆里!"
胡媚娘踉跄着后退,藤蔓却缠住她的脚踝。
她银铃般的嗓音里渗出血沫:"当年我替他们藏名单...阿妹替我挨的剥皮咒..."话音未落,藤蔓猛地收紧,将她拽进地缝,只余下碎玉上残留的血珠,像极了阿娘符咒上的朱砂。
"林九笙!"陆惊鸿的断喝让林九笙猛地转头。
那柄刻着"七杀"的凶剑正从剑匣里往外钻,剑刃割开他掌心,黑血顺着剑脊往下淌,"别让饕餮吞噬金心!
那是镇压龙脉的最后屏障!"他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左脸爬满尸斑——这是连折三寿的代价。
同一时刻,沈青崖的饕餮虚影突然暴长。
她原本苍白的脸被黑影笼罩,瞳孔变成竖线,却在扑向林九笙心脏时,被一道金红锁链钉在半空。
林九笙看清那锁链上的符文——是南茅派失传的"镇邪锁魂咒",阿娘的手抄本里画过七遍。
沈青崖的嘴角溢出黑血,却扯出个虚弱的笑:"我...记得你教我画这符..."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九笙踉跄着扶住墙,看见青铜藤蔓正将祠堂改造成巨型鼓架——鼓面位置,无数孕妇干尸被藤蔓穿成串,她们的肚皮都被剖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婴胎,有的还攥着半块带血的玉坠。
腐臭味突然浓重起来,林九笙的狼纹在右臂发烫,他听见那些干尸喉咙里发出呜咽,像是在重复某种古老的咒文。
"我的人间阎罗,就要成了!"玄冥子的声音震得房梁落灰。
林九笙抬头,看见祠堂穹顶被青铜巨树的根系撑破,那些根须正刺入黄河河床,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河水。
而他和柳七的躯体被树冠托起,悬在半空,柳七的树根仍缠着他手腕,温度比刚才更烫了些。
"金心需要双重献祭——饕餮吞噬你,而你吞下我!"玄冥子的笑声混着黄河水的咆哮,林九笙这才发现,巨树的主干上刻满了林家祠堂的砖纹,连房檐的走兽都一模一样。
原来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根本不是意外,是玄冥子在复刻祭台!
"哥。"柳七的声音突然贴在他耳边。
林九笙低头,看见柳七的青铜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带着疤痕的活人肌理。
那些树根从他后背钻出,却在碰到林九笙时自动绕开,"阿娘说...要带阿七走..."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林九笙左眼的血窟窿——那里还留着沈青崖傩面的温度。
饕餮虚影突然发出尖啸。
沈青崖的锁链开始崩裂,黑影里伸出无数触须,缠上林九笙的脖颈。
他的青铜心脏剧烈跳动,金心在透明外壳里明明灭灭,像是要破体而出。
狼纹突然反噬,右臂的肌肉撕裂般疼痛,却在皮肤下亮起金光——那是南茅破妄金瞳的光,阿娘说过,这是"以血为引,照破虚妄"的禁术。
"用双生血脉逆流!"沈青崖的声音突然清晰。
林九笙看见她心口的伤口里,飘出一团雪白的狐毛——是狐王残魂!
那团毛裹住他的金心,又缠上巨树最粗的根须,"改写龙脉节点...需要...双生..."她的身影开始消散,饕餮虚影却发出不甘的嘶吼。
陆惊鸿的三把凶剑同时刺入人皮鼓面。
剑鸣震得黄河冰面彻底碎裂,露出底下七根青铜石柱——每根石柱上都刻着饕餮的牙齿,柱底缠着锁链,锁链尽头消失在黑暗里。
林九笙突然想起南海归墟的传说,那些锁链...莫不是连接着被封印的饕餮巨口?
"砰!"
林九笙的青铜躯体突然透明。
金心脱离胸腔,悬浮在龙脉节点上方。
饕餮虚影与南茅符文在半空撕扯,金心的光却越来越亮,照得整座祠堂如同白昼。
柳七的树根突然剧烈震颤,林九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些根系反向生长,将柳七拖入地底深处。
"哇——"
一声婴儿啼哭从地底传来。
林九笙的血液瞬间凝固。
二十年前灭门夜,他记得阿娘只护着他和柳七两个孩子,但这声啼哭...是第三个人?
黄河水下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林九笙转头,看见七根锁链从冰面裂缝里升起,锁链尽头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南海归墟的方向,饕餮的巨口正在云端若隐若现。
"阿七!"林九笙扑向地缝,却被藤蔓缠住脚踝。
他的金心在半空摇晃,沈青崖的狐毛残魂正在消散,陆惊鸿的凶剑插在鼓面,白发己经覆盖全头。
人皮鼓的干尸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眼窝里流出黑血,在鼓面拼出一行字:"双生劫,终成局"。
藤蔓突然松开他的脚。
林九笙踉跄着后退,撞开祠堂后门。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见门外的青铜藤蔓正忙碌着——它们将孕妇干尸的西肢扯断,用带刺的藤条穿起来,像是在缝合什么巨大的物件。
而那些干尸的嘴都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尖叫。
林九笙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金心的光映在墙上,像团跳动的火焰。
他听见地底柳七的呼喊逐渐远去,听见南海方向饕餮的咆哮越来越近,也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金心的光里,那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阿娘,"他对着月光轻声说,"这次...换我带阿七走。"
后门之外,青铜藤蔓的动作突然顿住。
其中一根藤蔓顶端,悬着半张刚缝好的人皮——那是婴儿的脸,眼睛还没完全缝上,正一眨一眨地,望着林九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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