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晨雾未散时,顾沉舟正捏着那朵染血的盐晶花。小盐妞昨晚塞给他的,花瓣上还凝着她挡刀时迸溅的血珠,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与他腰间的光栅律碑产生细微的共鸣。 “大人。”卫岚捧着茶盏进来,茶盏底沉着半块碎玉——正是昨夜在司礼监从掌印腰间扯下的“菊纹”残片,“这是从那老匹夫身上搜的,您看。” 顾沉舟接过碎玉。玉面刻着“蚀脉”二字,与他怀里的盐引残片严丝合缝。更蹊跷的是,碎玉边缘有半道焦痕,与小盐妞盐晶花茎上的灼痕如出一辙——像是被同一把火烤过的。 “首辅大人到。”门房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沈砚摇着湘妃竹扇跨进门槛,月白锦袍上金线绣的“忠君”二字在雾中泛着冷光。他扫了眼顾沉舟手中的盐晶花,又瞥向卫岚手里的碎玉,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顾盐使好雅兴,大清早赏花?” 顾沉舟将盐晶花递过去。沈砚接花时,指尖微微发颤——花茎上的血珠突然渗进他掌心,在皮肤上烙出朵极小的盐晶花。 “这是?”沈砚的声音发涩。 “小盐妞的。”顾沉舟指了指窗外。晨雾里,小盐妞正踮脚往盐运司的灯笼上贴盐晶花,发间那枚贝壳簪在雾中闪着珍珠白,“她说,这是盐母娘娘托梦给的,能破‘蚀脉龙纹’。” 沈砚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抓住顾沉舟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当这是儿戏?三百年前,顾夫人就是用这招骗了我祖父!”他甩开顾沉舟,转身走向案头,“把活盐秘录拿来,朕要亲眼看看。” 顾沉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他摸出怀里的盐引残片,与碎玉轻轻一合——残片上的“盐脉有灵”西字与碎玉的“蚀脉”二字重叠,竟拼成完整的“盐脉镇邪”西字,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在玉面。 “沈相。”他提高声音,“您可知,我娘为何要把半块玉佩藏在老周头家?” 沈砚的动作顿住。他转身时,案头的烛火突然熄灭,阴影里,他的左眼泛着妖异的青——与昨夜在听潮阁见到的倭国男人如出一辙。 “因为……”顾沉舟逼近两步,“那玉佩根本不是顾家的,是倭国‘菊纹丸’商船的‘镇海晶’!您祖父当年用它吸我朝盐脉,我娘偷了半块,就是为了今天!”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小盐妞举着盐晶花冲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盐工,每人手里都举着盏盐晶灯。小盐妞跑到顾沉舟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顾大人,盐仓的盐晶兽醒了!它说……它说要见您!” 顾沉舟的眉峰挑了挑。他转头看向沈砚,后者正盯着小盐妞手中的盐晶花,喉结上下滚动——花茎上的血珠,与他掌心的盐晶花印记,此刻正发出相同的幽蓝光芒。 “走。”顾沉舟对卫岚道,“去盐仓。” 卫岚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颤。她望着他侧脸上的光,突然想起昨夜在盐井里,盐母画像里女子说的话:“盐脉有灵,邪不胜正。”此刻,这句话像根细针,扎破了层层迷雾——原来最锋利的刃,从来不是盐晶,而是藏在盐晶里的血,是刻在骨缝里的火,是千万双为护脉而握的手,是千万颗为正义而跳的心。 盐仓的木梁被撞得“咔嚓”响时,顾沉舟正站在盐晶兽面前。那畜生长着龙头、蛇身、鹿蹄,浑身覆盖着幽蓝盐晶,此刻正用猩红的眼睛盯着他,嘴里发出低沉的轰鸣。 “顾大人。”小盐妞举着盐晶花,“它说,要您用盐引残片和盐晶花,换盐脉的命!” 顾沉舟摸出怀里的两样东西。盐引残片与盐晶花接触的瞬间,发出清越的鸣响,竟引动盐晶兽身上的盐晶簌簌掉落。他这才看清,那些盐晶里裹着的,全是被吸走的活盐——泛着金红的颗粒,像极了小盐妞脸上的血珠。 “原来如此。”他对卫岚道,“盐晶兽不是邪物,是被污染的活盐精魄。” 卫岚举起盐晶灯,灯光映得盐晶兽的皮肤泛起白霜:“阿娘说过,活盐有灵,邪祟入体,必遭反噬。”她将灯按在盐晶兽额头,“用民心为引,能破它的邪念!” 盐晶灯的光顺着盐晶兽的皮肤蔓延。顾沉舟看见,那些被污染的盐晶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淡金色——那是真正的活盐该有的颜色。盐晶兽的轰鸣声渐弱,最后化作声呜咽,低下头颅,用鹿蹄轻轻碰了碰小盐妞的手。 “它认主了。”小盐妞的眼睛亮得惊人,“就像盐母娘娘当年认我阿娘为主!”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砚带着禁军冲进来,腰间的玉牌泛着妖异的红:“顾沉舟!你私通倭国,纵兽伤民,罪无可赦!” 顾沉舟转身看向他。沈砚的左眼己经完全变成青黑色,与盐晶兽的眼睛如出一辙。他这才明白,所谓“蚀脉龙纹”,根本不是什么宝物,而是倭国人在沈砚体内种下的“邪引”——用活人血祭养了三百年的邪祟。 “沈相。”顾沉舟举起盐引残片,“您可知,真正的‘盐脉镇邪’,从来不是靠什么龙纹玉?” 他将残片抛向空中。晨光穿透残片,在地上投下个清晰的影子——正是盐母画像里女子的轮廓。小盐妞举起盐晶花,卫岚举起盐晶灯,盐工们举起盐晶灯,千万道蓝光汇聚成河,将沈砚体内的邪祟彻底碾碎。 “真正的镇邪,”顾沉舟的声音如洪钟,“是千万护脉人的心。” 沈砚惨叫着摔倒。他体内的邪祟被净化,露出底下苍白的面容——与顾母画像里的男子,竟有七分相似。 “原来……”顾沉舟的声音发颤,“您是我舅父?” 沈砚的眼泪混着血珠落下:“我是被逼的……他们说,只要你娘交出盐引,就放你阿爹一条生路……” 晨光照亮了整座盐仓。顾沉舟望着小盐妞脸上的血珠,望着卫岚眼中的星光,望着盐工们手中的盐晶灯,忽然明白:所谓“疯批首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锋芒,而是藏在盐晶里的血,是刻在骨缝里的火,是千万双为护脉而握的手,是千万颗为正义而跳的心。 “走。”他对卫岚道,“去见皇上。” 卫岚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颤。她望着他侧脸上的光,忽然想起昨夜在盐井里,盐母画像里女子说的话:“盐脉有灵,邪不胜正。”此刻,这句话像颗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原来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盐晶,不是盐引,而是藏在盐晶里的血,是刻在骨缝里的火,是千万双为护脉而握的手,是千万颗为正义而跳的心。 殿外的盐工们突然欢呼起来。小盐妞举起盐晶花,对着天空喊:“盐脉活啦!盐脉活啦!”她的声音清亮,像只扑棱棱的雀儿,惊起了漫天朝霞。 顾沉舟望着那片朝霞,忽然笑了。他摸出怀里的盐引残片,与小盐妞的盐晶花轻轻一合——残片上的纹路与花蕊完美契合,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极了盐母当年在盐井边哼的那支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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