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盐井的月光泛着冷银时，顾沉舟正蹲在井壁的暗格里。他怀里抱着半块焦黑的盐引残片，与小盐妞的盐晶花贴在一起——花蕊里的黑血己经凝固，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沈砚私兵刀上的邪纹。 “大人。”卫岚的声音从井外传来，“沈相的私兵撤了，但城门口来了批穿玄色劲装的，腰间挂着‘镇北军’的腰牌。” 顾沉舟的指节在暗格里叩了叩。暗格深处有块凸起，是他昨夜用盐晶花茎刻下的“活”字——与盐脉之心共鸣的标记。他摸出腰间的光栅律碑，碑面“镇脉尺”三字突然发烫，与他血脉相连的位置传来刺痛——那是顾母当年用血在他骨头上刻下的“护脉印”。 “是北境的狼。”他低笑一声，“沈砚这老匹夫，倒会借刀杀人。” 井外传来小盐妞的跺脚声：“顾大人！他们说不交盐脉之心就屠城！您快上来——” “嘘。”顾沉舟突然捂住她的嘴。他望着井外火把连成的星河，那些火光里晃动着玄色劲装的身影，腰间的“镇北军”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更蹊跷的是，为首那人竟戴着半张青铜面具，左脸被遮得严严实实，右脸却有道狰狞的刀疤——与三年前顾家灭门时，带头的蒙面人分毫不差。 “小盐妞。”他松开手，“去把盐工们分成三队。一队带盐晶灯绕到敌后，一队用盐井的水泼湿柴堆，最后一队……”他的目光扫过井底的盐脉之心，“跟我去会会这位‘镇北将军’。” *** 城门口的火把被夜风吹得摇晃时，顾沉舟正站在敌阵前。他没穿官服，只着了件月白中衣，腰间的光栅律碑用红绳系着，像根随时要燃尽的引信。小盐妞举着盐晶花站在他左肩，卫岚握着盐晶灯站在他右肩，两人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在地上交叠成“护”字。 “顾沉舟！”戴青铜面具的将军拍了拍马腹，“你杀我义弟，毁我盐仓，今日便用你的血祭旗！” 顾沉舟抬头。月光下，将军腰间的玉牌泛着妖异的红——与沈砚私宅暗格里那块“菊纹”残片，与盐井底盐脉之心的纹路，竟完全重合。他忽然想起昨夜在乱葬岗，沈砚临死前说的那句：“你娘的女儿……是小盐妞？”——原来这将军，是沈砚的亲侄，当年参与灭顾家的“鬼面七煞”之一。 “祭旗？”顾沉舟笑了，“你可知，你义弟死时，手里攥着的是半块‘镇北军’的腰牌？”他从袖中抖出块染血的铜牌，“这是从他尸体上扒的，背面刻着‘沈’字——你沈家的家主印。” 将军的瞳孔骤缩。他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鬼头刀：“你胡说！” “我胡说？”顾沉舟将铜牌抛向空中。月光穿透铜牌，在地上投下个清晰的影子——正是沈砚私宅密室里的“蚀脉龙纹”图腾。他又摸出小盐妞的盐晶花，“这花里的黑血，是你义弟刀上的邪纹；这盐脉之心的金光，是你义弟体内被污染的活盐。你说，你们沈家，到底在护盐脉，还是在养邪祟？” 将军的刀“当啷”落地。他身后的玄甲军突然骚动起来，几个士兵颤抖着掀开衣襟——他们胸口都刻着与盐脉之心相同的纹路，只是颜色发黑，像被泼了污水的玉。 “原来如此。”顾沉舟的声音冷如霜刃，“沈砚用活人血祭养了三百年的‘蚀脉龙纹’，根本不是什么镇海晶，是你沈家祖传的‘邪脉蛊’！你们吸盐脉的血，养蛊虫的命，等蛊虫成型，便用整个沧州城当棺材！” 将军突然暴起。他挥刀砍向小盐妞，刀锋却在离她发梢三寸处停住——盐晶花的幽蓝光芒像道屏障，将刀气反弹回来，在他胸口划开道血口。卫岚趁机抛出盐晶灯，灯光裹着活盐撞在他面门，竟将他的鬼头刀腐蚀出个大洞。 “顾大人！”郑黑胖的声音从敌后传来，“玄甲军的粮草车被盐工们泼了盐水，马都惊了！” 顾沉舟的唇角勾起抹疯癫的笑。他摸出怀里的盐引残片，与盐脉之心轻轻一合——金红的盐脉之心突然迸发万丈光芒，将他与小盐妞、卫岚的身影笼罩在光茧里。玄甲军的喊杀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他们的邪纹被盐光灼烧，皮肤像被剥了层皮，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蛊虫。 “这是……”将军踉跄后退，“不可能！这是沈相的‘镇北秘术’！” “沈相的秘术？”顾沉舟的光茧突然炸裂。他站在光里，腰间的光栅律碑碎成齑粉，露出底下刻着的“顾氏护脉印”——与他骨头上那道“护脉印”分毫不差。“真正的秘术，是千万护脉人的血。你们沈家吸了三百年，也该还了。” 他抬手一抓。盐脉之心的金光如活物般钻进他掌心，在他手背浮现出与盐母画像里女子相同的纹路。将军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胸口的邪纹正被盐光一点点剥离，露出底下鲜活的血肉——那是被蛊虫啃食了三年的本命精血。 “顾沉舟！”将军的声音己经不像人声，“你会遭报应的！沈家不会放过你——” “沈家？”顾沉舟踩着他的胸口，“沈家早被我用盐晶花埋在井底了。”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将军脸上的刀疤，“你以为，昨夜乱葬岗那场火，是意外？你义弟的棺材里，装的不是尸体，是沈砚的‘蚀脉龙纹’——现在，它该回家了。” 将军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他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终于明白：顾沉舟说的“死遁”，从来不是他死了，而是他用盐脉之心的力量，将所有与沈家有关的东西，连同他们的邪念，永远封印在了盐井里。 “走。”顾沉舟转身走向小盐妞和卫岚。晨光己经漫过城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小盐妞举着盐晶花，花瓣上的黑血己经褪尽，露出底下淡金的盐晶；卫岚的盐晶灯还亮着，灯光里浮动着细小的盐粒，像极了盐母画像里的星河。 “大人。”卫岚轻声说，“盐脉之心……” “它该醒了。”顾沉舟摸出怀里的盐引残片，“从今天起，沧州的盐脉，由千万护脉人共同守护。”他望向东方泛起的朝霞，“至于我——”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癫的笑意，“我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疯批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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