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盐市的晨雾裹着新晒的盐粒清香,顾沉舟站在“民盐碑”前,尚方剑穗扫过碑身“盐脉归民”西字。碑下新拓的血指印泛着暖金——这是昨日盐民们按下的,每道指痕都对应着一份盖着新盐引的盐包。 “大人,周记盐行的周万财来了。”卫岚掀开门帘,青布斗篷沾着晨露,“他说要‘讨个公道’,带了二十车新盐引。” 顾沉舟接过卫岚递来的盐引,指尖轻触票面。新印的“民盐”二字下,隐着细密的波浪纹——这是他昨日刚推行的防伪暗纹,需用盐水浸润才能显形。 “周老板这是来贺喜的?”他笑着将盐引递回,“还是说,您这引上藏着新花样?” 周万财的胖脸挤成一团笑:“顾大人说笑了,小本生意哪敢耍花样?只是听说您新颁的盐引能换现钱,我家老主顾们都催着要——”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这引上的水纹,和我从扬州盐商那儿进的旧引,怎么看着像?” 顾沉舟的目光扫过周万财身后二十辆盐车。每辆车的盐包上都盖着“周记”朱印,可当他捏起一粒盐时,指腹突然刺痛——这盐粒里掺了粗砂! “周老板,您这盐引是新的,盐粒却是旧的。”他捏着盐粒晃了晃,“旧盐混新引,是想让百姓以为‘民盐’也掺假?” 周万财的脸瞬间煞白。他身后的伙计刚要动粗,卫岚己抽出盐晶花,花瓣上的金纹在晨光中流转:“周老板,您可知掺假盐按《弘治盐法》得充军?” 盐市西头的茶棚里,顾沉舟将周万财的盐引摊在案上。他用竹片挑开引纸背面的浆糊,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水印——“福安”二字的暗纹,与三皇子私印同出一辙。 “原来如此。”他将盐引推给卫岚,“周万财的盐引是福安号旧版伪造的,水印没换。”他指了指窗外的运盐队,“您瞧,他那二十车盐包,包角都打着福安号的‘双鲤抱珠’暗记。” 卫岚眯眼望去,果然见每辆盐车的麻绳结处,都缠着半枚铜铃——正是福安号运毒盐时用的暗号。 “周万财这是想借新盐引的名头,把旧毒盐重新包装。”顾沉舟抽出尚方剑,在案上划出一道线,“更绝的是,他在盐里掺了粗砂——百姓买回去熬汤,砂粒硌坏锅,回头还得怪‘民盐’不好。” 德阳殿的檀香熏得人发闷。皇帝捏着顾沉舟的密报,指节发白:“周万财胆子不小,竟敢拿旧盐充新引!” “更胆大的是,他背后的福安号。”顾沉舟展开一卷账册,“这是从周万财账房搜出的,去年至今,他以‘民盐’名义卖出的旧盐,足足有十万石——每石多赚五文,净赚五十万两。” 皇帝猛地拍案:“五十万两!够修三条运河!” “这还不算。”顾沉舟又抖出一张纸,“周万财与扬州盐运使的书信,说‘民盐’风头正盛,要联合江南十七家盐行,统一用旧盐充新引。”他指了指信末的朱印,“扬州盐运使的私印,和三皇子府的‘承天’印,是同一块模子刻的。” 盐市的午后热闹非凡。顾沉舟站在鸣冤碑前,望着台下举着新盐引的百姓。他举起一粒盐,对着阳光:“各位乡亲,这盐粒里掺了粗砂——” “顾大人英明!”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喊。老盐工赵老西挤到台前,手里攥着半块砂岩,“我家熬盐的锅,昨夜被这砂硌出个坑!要不是您查得细,咱们还得接着吃哑巴亏!” 周万财的囚车经过盐市时,车帘被风掀开一角。他看见顾沉舟手中的尚方剑,剑身上的“盐脉归民”西字泛着金光,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刃。 “大人,扬州盐运使求见。”卫岚递来拜帖,“他说要‘投案’。” 顾沉舟接过拜帖,随手扔进火盆。火光中,“承天”二字先化作黑烟,接着是周万财的账本残页,最后是那封血书:“若事败,焚沧州盐市,嫁祸顾氏。” “烧得好。”他转身对小盐妞笑道,“去把赵老西请来,该让他给百姓们讲讲,这盐粒里的学问了。” 小盐妞蹦跳着跑开时,腕间的铜铃轻响。顾沉舟望着她的背影,又望向运河上重新扬帆的盐船——船帆上“民盐”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船舷边却缠着半隐半现的银线——那是江南织造局新换的暗记。 “大人,扬州的盐船到了。”卫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船头立着新的盐商,说要‘讨个说法’。” 顾沉舟摸了摸腰间的盐晶花。那是顾夫人当年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 “盐脉归民。”他轻声念道,“这才是真正的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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