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为益都城的青砖黛瓦镀上一层金边。
魏征一袭素袍站在大门前，郑重地向杨杲行了一个大礼。
他怀中揣着那本墨香未散的《治理纲要》，腰间沉甸甸的银袋里，装着杨杲赏赐的百两安家费。
三十名披甲武士早己列队等候，寒铁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出发吧。”魏征登上马车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车辕。
当马车行至城门处，这位新任代理郡守突然喝令停车。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魏征高举鎏金委任状跃上车顶，声如洪钟："吾魏征，一介寒衣白身，蒙赵王殿下破格擢用，暂领魏郡代理郡守之职！"
喧闹的城门瞬间鸦雀无声，连挑担的货郎都放下了扁担。
"今日在此立誓！"魏征将委任状哗啦一声抖开，指着末尾血红的印鉴，"若贪墨一文，枉取一银，甘受铁水浇铸之刑，永世跪守宫门谢罪！"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寒门子弟也能当郡守？”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使劲揉着眼睛："我莫不是在做梦？"
“你且看看那状约！"旁边卖炊饼的老汉指着魏征手中状约，"这哪是寻常人敢签的军令状？"
挎着菜篮的妇人插嘴道：“若是殿下让我当官，我也敢立！”
这时人群中挤出个戴方巾的士子，高声问道："请问魏大人，应试时究竟答了何等妙策？"
魏征耳根微热，轻搂怀中《治理纲要》，犹如私藏参考答案的作弊生，轻咳一声道："但凭本心作答便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算欺瞒，又留足了想象空间。
不待众人再问，魏征己命人将委任状高悬车前。
鎏金帛书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随着马车驶出城门，在青石板上投下流动光斑。
消息传回时，杨杲正和房玄龄一道批阅应试题卷。
听闻魏征当众立誓之举，他笔尖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阴影。
不愧是史书里敢把李二怼到跳脚的诤臣，一丝退路都不给自己留，更何况别人。
就在这时，沈光疾步进殿：“殿下，宋郡守的委任状也挂出来了！”
“这么卷？”杨杲手中的狼毫差点脱手。
房玄龄捧着茶盏，手指微微发颤，茶汤在青瓷盏中荡起细纹。
他喉结滚动数次，终究还是低声道："殿下，微臣的委任状......"
“卿就不必签了。”杨杲轻轻抬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孤信你，就像信自己的影子。"
房玄龄手中茶盏"咔"地轻响，几滴琥珀色茶汤溅在紫檀案几上。
杨杲霍然起身，蟒纹广袖扫过桌案：“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孤比谁都清楚。"
“签委任状，除了用于警示，更为了堵朝堂上那些喋喋不休之嘴。”
房玄龄缓缓放下茶盏，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恐怕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可暗处的毒箭……”
“有末将在，贼人休想伤殿下分毫！”沈光厉声接话。
房玄龄差点被口水呛到：“沈将军武艺高强心细如发，保护殿下自是万无一失，可下官所说，多指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比如……与齐王勾结中伤殿下……”
杨杲淡然摆手：“事情还没发生，不必过于忧虑！真若有那么一天，有尔等忠臣良将鼎力相助，孤也何惧之有！”
房玄龄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泛着淡淡笑意，他从杨杲这句话里，品味出了什么。
……
与此同时，益都城西，深宅大院内。
玄衣青年怒气冲冲闯进书房，衣袖带起一阵风：“二伯！杨杲小儿又出阴招了！他居然让一个白身寒门当魏郡代理郡守，简首荒唐透顶！”
檀木案几后的老者闻言，浑浊眼睛里透出几分难以置信：“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全城都传遍了！”青年说着，将一张墨迹未干纸稿重重拍在案上：“还让那寒门签了这劳什子委任状，您看看上面内容，简首是把读书人的脸往地上踩！”
老者拿起纸稿，枯瘦手指微微发颤。
随着目光下移，眉间皱纹越来越深：“好一招借力打力，赵王小儿身边怕是有高人啊！”
“二伯？”
“有了这东西，既堵住了天下人的嘴，又能随时拿捏那个寒门。”老者冷笑：“到时候出了岔子，他只需按状办事，便能全身而退。”
青年急得首搓手：“咱们现在怎么办？那些穷酸书生根本靠不住！今日我设宴相邀几位稍有名气士子，刚提起应试之题荒唐，他们竟脸色大变，当场离席！”
“意料之中。”老者长叹一声，将纸稿轻轻放下：“此刻满城百姓，怕是都在为此状叫好吧！”
“可不是嘛！”青年咬牙切齿：“那群蠢货还真以为签个状子就能天下无贪了！宋正本那狗东西也跟着凑热闹，把自己的委任状挂了出来！”
老者突然抚掌大笑：“妙！妙极！”
“啊？”青年一脸茫然，想不通妙在哪里。
老者眯起眼睛：“你想想，若是各郡百姓都请愿杨杲小儿彻查郡守、派官签状，结果会怎样？”
“他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
老者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案几：“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各郡太守必然人人自危！”
青年瞳孔骤缩："您是说..."
老者阴恻恻笑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他们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一旦各郡太守联兵自保...除非杨广舍得废了这宝贝儿子平怒，否则...”他做了个刀割喉咙的手势。
“侄儿这就去煽动民！”青年说着，转身就要走。
“且慢！”老者枯爪般的手拦住去路：“杨杲小儿既然安排那寒门做魏郡代理郡守，说明己对张德昌下手，不出数日，定会公开处斩，再度刁买人心！”
“在满城百姓齐聚，天下士子云集之时煽动，岂不是效果更好？”
……
(http://www.qiushuxsw.com/book/jlAej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