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斜倚在解剖台边，靴底的银杏叶碎在瓷砖上发出轻响。他挑眉看着乔鹤汐俯身的背影，“你漏了凶手的仪式感——死者身上的标记分别在颈椎第三节、第五节、第七节，正好对应人体的‘生命中枢’位置。”
“所以你认为这是某种‘审判’？”
乔鹤汐转身打开物证柜，取出前两起案件的土壤样本：“汽修厂的线索指向‘极速车行’，而银杏叶成分分析显示——”
“——和我靴底的完全一致。”顾骁替她说完，忽然伸手按住她放在台面上的手，“待会跟我去趟西林公园，有些东西你该亲眼看看。”
解剖室外，暮色正浓。
乔鹤汐低头看着被他按住的手，乳胶手套下的皮肤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松手。”她的声音恢复冷硬，“去现场可以，但请顾队长记住，我是法医，不是你的下属。”
顾骁轻笑一声，松开手时故意用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是，乔法医。不过下次验尸时，建议你换条不会勾住证物袋的裙子——刚才弯腰时，我差点以为你要把那半枚指甲掉进解剖台缝隙。”
乔鹤汐的耳垂瞬间发烫。她转身取下墙上的风衣，却在穿袖时发现肩带勾住了顾骁的警徽。
两人同时伸手去解，指尖在金属徽章上相撞。顾骁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荧光标记的事，暂时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助理。”
解剖室的冷光灯忽然闪烁两下，UV灯下的荧光标记在明暗交替中忽强忽弱，像极了乔鹤汐此刻紊乱的心跳。
她看着顾骁转身时带起的风，将解剖台上的白布掀起一角，露出受害者后颈那道诡异的荧光，忽然有种错觉：那些幽绿的纹路，正在朝着某种致命的轨迹生长。
顾骁推开刑侦一队办公室的玻璃门，白板上新贴的三张失踪者照片被穿堂风掀得哗哗作响。他扯松领带，将三份打车记录拍在会议桌上，金属警徽在晨光里折射出冷芒。
"查‘快达出行’这三个月的接单司机。"他屈指敲在苏雯的行程记录上，"特别是21号晚上接单的银色五菱宏光。"
技术科的小陈哆嗦着举手："顾队，苏雯的订单是拼车单，系统显示当时还有两名乘客..."
"查不到。"顾骁突然抓起马克笔在白板划出交叉线，"所有乘客账号都是虚拟号码，服务器在境外。"
红笔尖狠狠戳进周雨婷照片旁的停车场监控截图，"但凶手犯了个错误——他太依赖监控盲区了。"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办公室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放大的道路监控里，银色五菱宏光正穿过长乐路十字路口，挡风玻璃右下角粘着褪色的熊猫挂件——与西林公园外拍到的车辆装饰完全一致。
"车牌是套牌。"顾骁将三张不同日期的截图并排投射，"但你们看雨刮器摆幅。"他按下暂停键，暴雨中的雨刮在21:03:47停摆0.3秒，"这是五菱宏光2018款通病，变速箱传感器故障导致的间歇性断电。"
技术警员们面面相觑时，解剖室特有的福尔马林气息己漫进房间。
乔鹤汐倚着门框，真丝衬衫外罩着实验室白大褂，指尖勾着的物证袋里，银杏叶脉络在光线下像具干尸的毛细血管。
"建议查汽车维修记录。"她把物证袋甩在桌上，"周雨婷指甲里的防冻液结晶含三乙醇胺，这是高端防冻液才有的缓蚀剂。"
顾骁眯起眼："乔法医认为凶手开豪车作案？"
"是凶手接触过保养豪车的人。"乔鹤汐用镊子夹起叶片，"李心怡包里的银杏叶检测出乙二醇残留，叶脉折痕与汽车空调滤芯网格完全吻合。"她突然将镊子尖端指向停车场监控，"顾队长没发现吗？周雨婷走进盲区时，手机是竖屏拍摄模式。"
办公室骤然死寂。
放大二十倍的监控画面里，周雨婷左手举着手机，闪光灯在暴雨中亮成惨白的光点。
"她在拍东西。"顾骁瞳孔骤缩，"但现场没找到手机。"
"因为凶手拿走了。"乔鹤汐打开光谱仪，"苏雯的运动手环显示，她在21:07分受到80mA电流冲击，这种精准的致晕剂量..."她突然将电流波形图拍在顾骁胸口，"只有特种部队退役人员或汽车改装师能做到。"
顾骁按住图纸的手背暴起青筋："所以乔法医的结论是？"
"你的网约车筛查会漏掉真正的猎人。"乔鹤汐转身时白大褂掀起冷风，"凶手在她们常坐的交通工具上动了手脚，比如..."她指尖划过苏雯的采风路线图，"在地铁通风口投放致幻剂，或者像这样——"
解剖室传来的监控视频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画面中李心怡乘坐的网约车后窗，雨刮器在某个特定角度折射出七彩光斑，正与她在包中收藏的银杏叶反光频率一致。
"光学催眠。"顾骁一拳砸在桌上，"他在车窗涂了偏振膜！"
乔鹤汐的冷笑被走廊的风扯碎："还不算太迟钝。"
暴雨冲刷着市局痕检实验室的百叶窗，痕检员戴着降噪耳机，将光谱分析仪对准那双沾满机油的工装靴。
放大400倍的镜头里，前掌部位的特种橡胶微粒正在荧幕上跳着死亡的圆舞曲。
"碳化钨涂层。"痕检员对着通讯器冷声道，"只有改装过涡轮增压系统的修车行会用到这种材料。"
耳机里传来顾骁急促的脚步声："王志强上个月在城西汽配城买过增压阀。"
痕检员的镊子突然停在靴跟缝隙，一枚闪着幽蓝光泽的金属碎片刺痛她的视网膜。这是军用级钛合金，常用于制作——他的呼吸停滞半拍——便携式电击器的放电针头。
物证室的门被撞开时，顾骁肩头的雨水正滴在痕检员刚做好的硅胶鞋模上。他手里攥着三张现场照片，袖口还沾着汽修厂地沟的黑色油污。
"蓝氧健身房的储物柜。"他把照片拍在解剖台上，"王志强用的指纹膜是医用硅胶，和上周失窃的整容医院库存批次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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