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闻泰两年前去了州城市游泳队担任教练，要不我跑一趟吧！”林岳看着他那浓重的黑眼圈道。
“不用！”顾骁‘啪’的一声合起手上的笔记本，“小李，准备一下，一会就出发。”
“是。”
会议室的玻璃门重重合上，顾骁肩背紧绷的轮廓在晨光里投下冷硬的阴影。
齐宇抱着文件缩在角落，钢笔尖在记录本上戳出细小的破洞："顾队今天戾气很重哎，谁招惹他了？"窗外车鸣突然变得刺耳，他下意识伸手去关窗，却被林岳按住手腕。
"估计又被卢局骂了。"林岳转着钢笔，笔尖在纸面画出歪扭的弧线，"昨晚那么着急回去休息，今天怎么能这么早来加班——"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噤声，看着顾骁的黑色身影掠过磨砂玻璃，腰间的配枪皮套随着步伐撞出轻响。
二十分钟后，警局大门外的香樟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顾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车载电台里传来的路况播报混着心跳声在耳膜震动。
小李刚要开口汇报案件资料，突然指着路边惊呼："顾队，那不是乔法医！"
镀铬车门无声滑开，路明泽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框上，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泛着冷光。
路明泽来到副驾驶前替她拉开车门，乔鹤汐从副驾驶位置下来。
"不打声招呼吗？"小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在顾骁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前碎成齑粉。
墨镜后的目光扫过乔鹤汐扬起的手，看着她唇角还未成型的笑意僵在半空，像是被突然掐灭的烛火。
引擎轰鸣声撕裂凝滞的空气，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焦糊味。
顾骁猛打方向盘时，战术腰带硌得腰侧生疼，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后视镜里，乔鹤汐的身影渐渐缩小成模糊的白点，路明泽抬手似乎要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发丝，这个动作让顾骁猛地踩下油门，仪表盘的指针瞬间跃上红线。
"这么爱打招呼，别当警察去当保安去吧！"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余光瞥见小李缩着脖子的模样，顾骁别开脸望向窗外。
街边梧桐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斑驳成网。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黑车，路明泽开口道：“顾队，是不是误会了？”
乔鹤汐摆了摆手，“应该是着急出任务，谢谢你送我过来，从昨天到现在你也没好好休息，早点回去休息。”
“好，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乔鹤汐点点头，目送他上车后，自己也转身进了警局。
“乔姐，早！”
“早！”乔鹤汐刚把外套脱了挂上衣架，手机就突兀地尖叫起来。
“乔警官？这里是市三中教务处，”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公式化的焦急，“您登记为紧急联系人的陈小川，己经连续两天无故旷课了。我们联系不上他任何亲属，只能找到您这里……”
陈小川。
这三个字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猝不及防地戳进乔鹤汐紧绷的神经末梢。
“知道了，谢谢。”乔鹤汐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只有捏着话筒的指关节用力到微微泛白。
挂断电话，她甚至没有坐下，首接捞起刚挂上的外衣，转身又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乔鹤汐赶到学校，陈小川在读中学是寄宿学校，所在班级班主任告诉她，陈小川消失之前并未有任何异样。
而当她来到陈小川的宿舍时，却发现他的床上随手放着一件外衣，而衣服上有斑驳的血迹，乔鹤汐见状，顿时心慌了几分。
虽然她与陈小川认识多年，但此刻她却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都是从她姐姐口中得知，自从陈小雨离世，她对他的了解更少了。
乔鹤汐通过询问陈小川的同学，得到了几个线索后，迅速按照线索寻找，从天亮一首到天黑，她不知道跑了多少条巷子。
最后一个线索是棋盘巷。那是滨城地图上最污浊混乱的一块补丁，迷宫般的狭窄巷道如同这座城市的肠道褶皱，堆积着腐烂的生活和滋生的罪恶。
污水混合着不明垃圾发酵的酸腐气味在狭窄的巷道里蒸腾，浓烈得几乎有了实体。
两侧是参差不齐的握手楼，墙壁被油烟熏得漆黑，窗户外密密麻麻挂着褪色的衣物，像一面面绝望的旗帜。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几声狗吠和粗俗的咒骂。
就在一个堆满废弃油漆桶和腐烂木板的死胡同尽头，她找到了他。
陈小川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后背死死抵着冰冷肮脏、布满涂鸦的砖墙。他身上的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斜，沾满了尘土和污渍，额角有一块新鲜的青紫，嘴角破了皮，渗着血丝。他低着头，肩膀却绷得死紧，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对抗姿态。
围着他的，是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为首的是个染着刺眼黄毛的瘦高个，穿着紧绷的廉价皮夹克，嘴里叼着半截快要熄灭的烟。
他正用脚尖一下下踢着地上一个空瘪的、印着三中字样的旧书包，书本和试卷散落一地，被脏污的泥水浸透。
“小崽子，骨头挺硬啊？”黄毛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带着刻意的拖腔，“让你交的保护费呢？聋了？还是觉得没了你那个短命姐姐，就没人能管你了？”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陈小川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往前狠狠一掼。
少年的额头“咚”一声撞在粗糙的砖墙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另外几个混混立刻发出哄笑，有人跟着起哄：“黄毛哥，跟他废什么话！搜身！这小子肯定藏钱了！”
就在黄毛的手粗暴地伸向陈小川裤子口袋的瞬间——
“住手。”
乔鹤汐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骤然切断了巷子里污浊的空气。那声音里蕴含的某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让所有动作都僵在了半空。
黄毛的手停在半途，叼着的烟头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他连同那几个混混一起，愕然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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