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姨妈轻哼一声，“他把你调去哪了？”
“法医鉴定！”
“嗯？乔法医那里？”二姨妈突然眼前一亮。
顾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忙摇手，“不是，别的法医科室。”
“那可不行，这是二姨妈答应你了，我明天就去找你们领导，有这么好的条件，不能浪费。”
“二姨妈，我说的是回刑侦队。”顾骁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二姨妈摆了摆手，“这事交给姨妈了，哎，你说法医也是医生，我能去找乔法医做个检查吗？”
顾骁生无可恋地哀嚎一声："二姨妈！她是法医不是妇科医生！"
与路明泽用过晚饭后，乔鹤汐便拒绝了他的好意独自回到家。
玄关的灯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昏黄，乔鹤汐转动钥匙的手指微微发颤。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气，将缀着母亲留下的银质吊坠的项链塞进衣服里，推门而入。
客厅里飘来奶油蛋糕的甜腻气息，电视屏幕正播放着婆媳调解节目，继母苏玥保养得宜的手正往水晶果盘里添车厘子。
父亲乔振南端坐在米色真皮沙发上，脊背挺得笔首，烟灰缸里堆着半打烟蒂。
十三岁的乔鹤阳正趴在茶几上用奶油在瓷盘画笑脸，听见动静立刻抬头，眼睛弯成月牙："大姐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晚呢。"
她的目光在弟弟手腕的新伤口上顿了顿——那是上周在学校打群架留下的。
正要开口，苏玥己经笑着递来骨瓷茶杯："厨房煨了海底椰鸡汤，我让阳阳给你留了一碗。"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乔鹤汐忽然想起路明泽在餐厅说的话："你身上有常年不被人疼爱的冷硬。"
"大姐，你尝尝这个！"乔鹤阳举着沾满奶油的叉子跑过来，鼻尖还沾着红色果酱。她下意识后退半步，余光瞥见父亲搁在扶手上的手指正不耐烦地叩击真皮。
十多年了，这个动作依然能让她想起初中开学那天，父亲在家长会后掐灭烟头的样子——那时母亲刚走三个月，他说"别指望我像你妈那样惯着你"。
"站住！"瓷杯磕在玻璃茶几上发出脆响，乔振南的声音像块冻硬的铁皮，"阳阳，回屋背英语。"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求助地望向乔鹤汐。
她对上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喉咙发紧，最终只是微微颔首。看着弟弟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慢慢收回目光。
"我和你苏阿姨商量过了，"乔振南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张西装革履的男人照片，"明晚八点半，陈主任的侄子会去你们医院接你。"
茶杯里的汤色在灯光下泛着可疑的浑浊，乔鹤汐认出那是苏玥常喝的安神茶，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我说了不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十年前在母亲病房外，她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对主治医生说"不用再抢救了"。那时父亲正在国外谈项目，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烟灰缸被重重推到桌面边缘，烟灰簌簌落在米白色地毯上："乔鹤汐，你还以为你是叛逆期的小孩子呢"
"我从未觉得我自己还是个孩子，更不会出现你所说的叛逆期，"她打断他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至于搬家，我己经签了租房合同。"
苏玥适时地按住丈夫的手臂，珍珠手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小汐，你爸爸也是担心你。你看阳阳都上初二了，咱们家现在这样......"
"这样哪样？"乔鹤汐忽然抬头，目光扫过墙上新换的全家福——照片里没有她，只有苏玥搂着自己的一对儿女，父亲站在右侧笑得格外温和。
继母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着翡翠镯子，那是父亲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和母亲的骨灰盒一样，都是缅甸老坑种。
"你妈妈她......"乔振南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掐住的烟头。
"她不是我妈妈。"乔鹤汐听见自己说，声音异常平静，"我妈妈的骨灰盒还在阳台的储物柜里，每年忌们都假装忘记。"玄关处的风掀起窗帘，带来些凉意，她看见父亲的耳尖在瞬间涨红，那是他动怒的前兆。
十几年前的暴雨夜突然涌进记忆。她抱着母亲的骨灰盒站在玄关，父亲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响："别闹了，明天还要上课。"那时苏玥刚搬进别墅三个月，正在楼上给乔鹤阳讲睡前故事。
"搬家的事我不同意。"乔振南突然站起来，西装裤上的褶皱里抖落烟灰，"你以为搬出去就能躲清静？你妹妹和弟弟的事......"
"他们的事我管不了。"她转身走向楼梯，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声，“我没有义务照顾他们。”
手腕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指攥住，她被猛地拽进客厅。
茶几上的果盘应声翻倒，车厘子滚落一地，在米白色地毯上砸出暗红的印记。
苏玥的惊呼声里，乔振南的脸涨成猪肝色："你是姐姐怎么就没有义务照顾他们......"
乔鹤汐听见自己笑了，那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我高三那年，乔鹤娜把我的高考复习资料全泡进了鱼缸。我考研前一晚，她故意剪断了电脑电源线。这些事，您不记得了吗？"指甲刺进掌心的痛意让她保持清醒。
苏玥突然蹲下身捡拾滚落的车厘子，指甲在地毯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小汐，娜娜当时小不懂事，阳阳也只是太依赖你......"
"够了！"乔振南松开手，踉跄着撞翻了沙发边的落地灯。
玻璃灯罩碎在地上，暖黄色的灯光突然熄灭，客厅陷入半明半暗。乔鹤汐看见继母的手在发抖，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心疼那些昂贵的瓷器。
"走，赶紧走。"她转身踏上楼梯，听见身后传来父亲压抑的喘息，"别以为搬出去就能和这个家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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