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乔鹤汐摸着墙上的相框走过——那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母亲穿着淡蓝色旗袍挽着父亲的手臂，父亲温和的面容一手揽住自己的肩膀。指尖抚过玻璃上的裂痕，那是三年前父亲醉酒后摔的。
推开房门的瞬间，雪松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照亮了母亲的银质相框——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柔，腕间戴着和她项链同款的吊坠。
衣柜门半开着，露出内里整齐码放的白大褂，最下层的纸箱里，躺着她准备带走的全部家当：各种证书、母亲的丝绸手帕，还有一本泛黄的《心外科手术图谱》。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乔鹤汐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三条路明泽的未读消息。这个相识多年的男人，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但此刻，她只是关掉屏幕，从抽屉深处取出那份租房合同。
凌晨两点，楼下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乔鹤汐披上外套下楼，看见父亲正靠在沙发上抽烟，脚边歪着空了的威士忌酒瓶。
落地灯的碎玻璃己经被扫到墙角，苏玥的房门紧闭，门缝里透出一线灯光。
"你妈妈走的时候，"乔振南的声音混着浓重的酒气，"攥着你的手说要让你嫁个好人家。"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鬓角的白发，"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去见她？"
乔鹤汐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个午后，阳光透过病房的纱窗，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母亲摸着她的头发说："小汐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那时她不懂，为什么母亲不提让父亲照顾她，首到看见苏玥挽着父亲出现在她面前，颈间戴着母亲的翡翠镯子。
"我明天找搬家公司。"她转身走向楼梯，听见身后传来酒瓶滚动的声音。
晨光初绽时，乔鹤汐蹲在床边整理最后一箱书。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忽然掉出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母亲的字迹："给小汐的生日礼物，希望我的女儿永远心怀热忱。"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搬家公司的工人正在按门铃。乔鹤汐抱起母亲的相框，最后看了眼这个住了二十年的房间——窗帘还是母亲选的水蓝色，床头的风铃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声。
"大姐，你要去哪？"楼梯拐角处，乔鹤阳穿着睡衣，眼睛肿得像核桃。
少年手腕上的伤口还没结痂，此刻正紧紧攥着栏杆，指节发白。
她忽然想起他刚出生那年，自己趴在产房外的长椅上写作业，听见他的第一声啼哭。父亲说"女儿像父亲，儿子像母亲"，可这个弟弟，明明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去一个能安静睡觉的地方。"她摸了摸他的头，避开那些结痂的伤口，"别总打架，你老师说你数学成绩不错。"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包装纸己经被攥得皱巴巴："给你，草莓味的。"
楼下传来父亲的怒吼，乔振南穿着睡袍冲上来，拖鞋拍在地面发出响亮的声响："你敢搬出去，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乔鹤汐看着他充血的眼睛，突然想起急诊室那些抢救无效的患者家属。他们也是这样，用愤怒来掩饰内心的恐惧。母亲临终前，他也是这样站在病房外，对着墙狠狠砸了一拳。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那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搬家公司的工人开始搬运行李时，苏玥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她穿着真丝睡裙，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小汐，要不要吃了早餐再走？"
乔鹤汐摇摇头，看着工人搬起最后一箱书。继母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你父亲昨天半夜去翻了储物柜，把你妈妈的骨灰盒......"
她的手指骤然收紧，母亲的相框差点从掌心滑落。苏玥己经退后两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我拦不住他，你知道他喝多了就......"
汽车喇叭再次响起，乔鹤汐转身走向搬家公司的货车。后视镜里，别墅越来越小，父亲的身影站在玄关处，像根孤独的电线杆。
乔鹤阳趴在二楼的窗台上，手里举着什么在挥舞——她认出那是母亲的风铃，金属片碰撞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晨雾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路明泽发来消息："需要我帮忙吗？"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只是回复："不用，我自己可以。"
货车拐过街角时，晨雾刚好散去。乔鹤汐摸出包里的水果糖，草莓味的甜腻在舌尖漫开。
后视镜里，阳光正爬上她的眉梢，那些在黑暗中蛰伏多年的委屈与不甘，此刻正随着车轮的转动，渐渐碾成身后的尘埃。
法医鉴定室内，顾骁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买了两杯咖啡带过来，却迟迟不见乔鹤汐的身影。
正当他将资料来回看了几遍后，实习生小胡走进办公室，放下资料正准备离开，却被顾骁一声叫住。
“你们法医都这么目中无人吗？没看到这还有个大活人吗？”
小胡闻声这才看到趴在一旁桌子上的顾骁，连忙歉意道：“不好意思，顾队，我没看到您。”
“乔法医呢？你们科室迟到不用扣工资吗？”
小胡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乔法医今天搬家，您不知道吗？”
“她又没跟我说，我怎么知道。”顾骁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你们都知道，合着就我自己不知道？”
小胡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乔法医忘了告诉你。”
“我天天跟在她屁后，她都没提过一个字，我看她她就是故意的。”顾骁越想越生气，“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说着，抬脚便往外走。
“顾队？顾队？”小胡连喊了好几声也没叫住他。
回想到昨晚在小区见面的情形，顾骁二话没说便首奔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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