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冬,断桥的残雪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沈丽华裹紧貂裘,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银镯——自从上次玉珏共鸣后,这镯子便时常发烫,像条蛰伏的小蛇盘踞在腕间。
苏明远提着食盒跟在半步之后,靴底踩碎薄冰的声响格外清晰。他看着她脖颈后若隐若现的朱砂痣,喉结动了动:"当心路滑。"话一出口便后悔,前世那些死于他手的丽华,哪一个不是因他的"关心"而命丧黄泉?
沈丽华顿了顿,转身时发间的玉簪晃出冷光:"苏掌柜倒是体贴。"她故意咬重"掌柜"二字,呵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霜雾。苏明远的指甲掐进掌心,这熟悉的疏离感让他想起北周那年,杨丽华饮下毒酒前也是这般笑着唤他"将军"。
食盒里的桂花糖糕还温着,苏明远却不敢递过去。他记得沈丽华三日前说"最厌甜腻",可记忆里每个丽华都偏爱这口甜——阴丽华曾用糖糕哄受惊的幼崽,马丽华在战火中把最后一块糖糕塞进他手里。
"你为何总这般小心翼翼?"沈丽华突然开口,靴尖碾着脚下的雪,"那挡在我身前时,分明不是这样。"她的声音发颤,腕间银镯突然发烫,在雪地上投出扭曲的凤凰影。
苏明远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桥栏。寒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截断玉——那是前世马丽华留给他的最后念想。"因为我..."他的声音被风撕碎,"每一世靠近丽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沈丽华猛地抬头,睫毛上凝着的雪珠簌簌掉落:"所以你就该像前世那样,亲手送我去死?"她的眼眶泛红,指腹抚过眼角的泪痣,"这些日子我总梦见火刑架,梦见自己被金错刀贯穿胸口,可醒来最痛的,是你转身离开的背影。"
苏明远的呼吸一滞。记忆如潮水漫过心防:北周宫墙下,他将鸩酒递给杨丽华时,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永乐年间,他刺向马丽华的剑,最终被她的凤凰羽翼折成两段。每一世的结局,都是他亲手在丽华眼底种下绝望。
"对不起。"他单膝跪在雪地里,食盒滚落一旁,桂花糖糕散在雪上,"我曾以为远离是保护,却不知每一次退缩,都让你独自承受诅咒。"他解开衣襟,心口处有道狰狞的旧疤——那是红月教用玉珏碎片烙下的印记,每到月圆之夜便灼痛难忍。
沈丽华的泪水砸在他手背:"原来你也痛。"她颤抖着伸手触碰那道疤,银镯突然发出清鸣,金红光芒顺着她指尖流入苏明远体内。他感觉心口的旧伤开始愈合,那些纠缠千年的噩梦碎片,正被温暖的力量一点点抚平。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沈丽华突然被拉入温热的怀中。苏明远的心跳震着她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次我不会放手了。就算下一世我仍是刽子手,也要先斩断这该死的诅咒。"
她埋进他的衣襟,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腕间的银镯渐渐冷却,化作一枚凤凰形状的胎记烙在她心口。雪不知何时又下起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将那些前世的伤痕,都覆成崭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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