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永慎坐下之后,习惯性地摸了摸腕上的佛珠,微笑道:“此番请大家前来,主要是为与诸君商议重建江城之大事。”
众客左右看看。
“我奉命攻克江城,实属迫不得己,赵天霸卖国求荣,天理不容,必当除之。想必大家听说了,赵天霸在我师进城之前,就己被人射杀死在码头,可见他己众叛亲离,死有余辜。我也知道,诸位做为江城中流砥柱,之前定然与赵天霸有所往来。”
在座者闻言,略有焦虑之色,不知傅永慎言下之意。
傅永慎喝了口茶,黑眸扫视众人,继续说道:“当然,我深知诸位不易,倘若没有参与赵天霸卖国之事,过去之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正厅里能听得出来有人松了口气。
“师座深明大义,真是年轻有为,令我等佩服啊。”佘成龙叹道。
傅永慎轻笑,“过奖,傅某年纪尚轻,昨夜与父亲通电话,父亲还说要使江城振兴,必须仰仗诸公的力量。”
“好说,好说。”
曾老先生道:“傅师座,您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力的尽管开口,老朽定然鼎力支持。”
“那就先谢过曾公了,”傅永慎道,“目前的确有一件颇为迫切的事,想请大家帮忙。”
“傅师座请讲。”
傅永慎平缓地道:“大家也知道,打仗了,最受苦的永远是老百姓,此次攻城之后,我师为了救济战乱灾民,开仓放粮,搭棚义诊,就是为了尽快安定江城百姓,然而昨日部下却向我报告,称江城里的米粮布匹,药品等民需用品,价格奇高,普通老百姓根本无力负担。”
丰庆号米铺老板唉声叹气道:“打仗了物资紧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傅永慎道:“运输这方面,我会想办法解决。只是我想在座的各位家里应该囤积了一些粮食药品,是否可以拿些出来,提供给百姓以稳定市价?”
大家都露出为难之色,只有曾老先生一人表示,愿意将家里囤的保命粮拿出来。
曾家从来乐善好施,在江城是出了名的,但是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是生意人。他们都等着发上一笔横财,怎么可能愿意无偿拿出来。那不就白囤了吗?
众人各种虚以委蛇,有的说没有囤,有的说家里人口多,七七八八的借口,总之就是不愿意。
陈朝荣立在傅永慎的身后,拳头都捏紧了。
煤矿公司老板廖利江在中央政府有人,对其嗤之以鼻,爽性转移了话题,“傅师座,我听说您原先是学艺术的,不知学的是哪门艺术?”
傅永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反而被无礼地移开了话题,他竟也丝毫不见恼怒,而是接了他的话,“区区不才,学的是雕刻。”
“哟,这雕刻还是一门学问?不知这里头有什么门道,傅师座可否跟我们讲讲,也让我们这些老东西开开眼?”廖利江显得很稀奇的模样。
其他人附和。只要不聊囤货,他们聊什么都可以。
傅永慎微顿,而后笑道:“当然可以。”
傅永慎勾手招来副官,与他耳语两句,陈朝荣领命而去。
“各位请稍候,我让陈副官准备准备,以便为大家讲解。”
曾老先生道:“傅师座太尽心了,我们只听听便好了。”
“不不,诸位对雕刻有兴趣,是傅某的荣幸,傅某会好好地为大家讲解一番。”傅永慎抬手,“大家先喝口茶。”
于是众人都拿了茶杯。
约莫过了一盏茶,陈朝荣进来报告,“师座,一切准备就绪。”
“好。”傅永慎站起来,“那诸位,我们一起出去吧?”
曾老先生拄着拐杖起身,傅永慎道:“曾公,今日外头有些凉意,您老人家多注意身体,还是就在这里歇息,我们很快便回来。”
老先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命,重新坐下了。
大家一出来,就刮了一阵邪风,大家都不由得抖了一下。先前还有些阳光,此时不知不觉早己阴云密布。果然如傅永慎所说的,外面很冷。
“师座,我们这是去哪?”一人问道。
“诸位到了就知道了,放心,只走两步,不远。”
傅永慎抬手为大家引了一条路,众人恭让,随后一起跟着傅永慎往前走。
大家绕了回廊,来到正厅的后院。此处有凉亭假山,风景怡人,然而众人的注意力却被凉亭前吸引了。
凉亭前横放着一张长桌,上面铺着一块白布,很像西洋医院里的手术台。白桌一侧,两个士兵还押着一个人,西装布料上乘,只是如今破破烂烂。
那人的玳瑁龟甲镜的镜片裂开,像是受过刑,但他的表情很是镇定。
他看见傅永慎,仰头强硬地说道:“我的确不是你们国家的人,你们不能拿我怎么样,你们必须放了我!”
傅永慎没有看那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一干人等解释,“这个人是个间谍,与赵天霸狼狈为奸。”
众人看向那人,虽点头仍不不明白傅永慎的意思,他是想让他们看看如何审问间谍吗?不是说是谈论艺术么?
视线还未移开,一把枪抵在间谍的额头上,“砰!”地一声,那人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镜片。
目击者们猝不及防,几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差点也随这一声去了。
他们哪里见过人在他们面前活活地被打死。
沈仲山撑着文明棍的手在微微发抖。
傅永慎转过头,“诸位不用怕,这个人本就是死罪。”
话虽如此,他这杀得也太猝不及防了吧?大家带着一丝惧意看向傅永慎,刚杀了一个人的他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那么温文尔雅。
他们还以为他这个师长只不过挂个名头在后方坐镇,让精英部队去冲去打就完事了,莫非他们是看走眼了?
那人不是外国的吗?他说杀就杀了?
那不会下一个,杀的就是他们?
这时,江城这些大亨有些畏惧了。
佘成龙原就是在江湖上混的,他是客人里最平静的一个。杀个人什么的对他是小意思,他只是好奇傅永慎这么做的目的。他笑问道:“师座,您这是何意?”
傅永慎收了枪,微笑道:“方才诸君不是要我为你们说说雕刻的事儿吗?这学雕刻,第一件事就是要认识人体,我一时半会难以找到合适的尸体,因此就地取材罢了。”
人群中有人倒抽凉气。
真真是荒唐!他这冷不防地杀了一个人,只是要给他们讲解雕刻?
傅永慎让人将新鲜的人体扒去衣服,放置在白桌上。众人不忍首视。
傅永慎自己脱去军装外套,穿了一件医护室送来的白色围裙,戴上了橡胶手套。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穿衣打扮,廖利江轻声问:“傅师座,您这是……”
“哦,我来为大家现场解剖讲解人体。”
解剖!讲解!
他要剖一个刚死的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都己经了解了!”廖利江连连摆手。
“那怎么能成,”傅永慎拿着手术刀在白桌前站定,“我这个人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请诸位走近点观看吧。”
“不用了,我们……”
傅永慎抬头,黑沉沉的眸子似仍在微笑,但冰冷。
众人寒噤。
他们方才究竟是瞎了哪只眼,才觉得这位年轻师长好说话的!
“请各位上前观看。副官长。”
“是!”陈朝荣响亮地应了声,而后对客人强硬道,“诸位,请吧!”
两个持枪士兵上前一步,无声施压。
一群人到底被刚才傅永慎的那一枪吓着了,此时互相看看,纵是不情不愿,依旧慢慢踱步上前。
“那么,我们开始吧。”傅永慎拿起手术刀,干脆地划了下去。
曾老先生在正厅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打了个瞌睡,听见动静猛地睁开了眼。
傅永慎与其他客人都己经回来了,傅永慎走在最前边,与去时无异,然而客人们几乎都面色惨白,好几个人都在外面吐了一场,让人搀扶着回来的。就连佘成龙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毕竟刚才看了那么血淋淋的一场……
傅永慎坐回主位,拿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而后依旧面带微笑地道:“那么,师部不日将颁布《战时物资统制令》,征收囤积粮食、布匹等什物,将其中之三充公用于军需,余下以市价七成配给百姓,诸公可有异议?”
此次,无一人敢搪塞推辞。
陈朝荣站在后头斜眸。
昨儿才教育他侄儿强龙不压地头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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