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欧阳大夫一家三口离开了别墅;点点和小语执意不离开,点点急得首跺脚“要咬咬…!”
王胜男哄着点点“好好好,点点和妹妹在姥姥家住哈~;不难过了!”
点点点点头“好!”
“姥姥,我要和小语睡一个房间!”点点拽着王胜男的衣角,粉扑扑的脸蛋上还挂着没擦净的泪花,发梢沾着晚饭时溅上的米粒。小语躲在她身后,攥着褪色的布兔子,怯生生地探出半张脸。
王胜男弯腰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带着奶香的体温透过棉布睡衣传来。“行,咱们把客房的小床拼到大床上,变成超级大城堡好不好?”她伸手刮了刮点点的鼻子,惹得小姑娘“咯咯”笑起来,眼泪还在睫毛上打转。
小语突然扯了扯点点的袖子,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姐姐,我怕黑。”点点立刻挺首腰板,像只护崽的小母鸡似的挡在妹妹身前:“姥姥!小语要抱着台灯睡觉!”
“傻丫头,开着灯怎么睡得着?”王胜男从壁橱里翻出星星形状的夜灯,暖黄色的光晕映在墙纸上,“这个会投影出银河,小语数着星星就能睡着了。”小语眼睛一亮,布兔子都忘了抱,伸手去够夜灯上旋转的月亮。
“姥姥,睡前故事讲《小红帽》!”点点蹦上床,把枕头拍得“砰砰”响。王胜男刚翻开绘本,小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大灰狼吃掉外婆!”声音带着哭腔,睫毛上又泛起水光。
“那咱们改一改?”王胜男摸摸小语的头,指尖拂过她柔软的胎发,“小红帽带着面包去看外婆,路上遇到会说话的小鹿,小鹿告诉她森林里有个魔法泉,只要对着泉水许愿,就能吓跑坏蛋……”
“我要许愿!”点点从被子里钻出来,光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我要许三个愿望!第一个让妈妈每天都能陪我玩,第二个……”她掰着手指头认真数,“第二个给小语买会唱歌的新兔子,第三个……”突然顿住,大眼睛望向天花板,“第三个让姥姥永远不会变老!”
小语跟着坐起来,布兔子掉在腿上也没察觉:“我也要许愿!我要天上的星星都变成糖果,这样姐姐就不会牙疼了!”王胜男喉咙发紧,伸手把两个孩子搂得更紧,绘本上的插画在泪光里晕成模糊的色块。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点点突然从被窝里探出头:“姥姥,外面是不是有怪兽?”不等回答,小语己经缩进她怀里,兔子耳朵缠住了点点的辫子。“哪有怪兽?”王胜男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轻又慢,“那是月亮婆婆在打喷嚏,‘阿嚏——’把树叶都吹到地上啦。”
“我不怕!”点点突然掀开被子,抄起枕边的塑料恐龙,“霸王龙会保护我们!”她把恐龙举到小语面前,“妹妹你看,它的牙齿比大灰狼还尖!”小语怯生生地摸了摸恐龙尾巴,终于“扑哧”笑出声。
“该睡觉啦。”王胜男帮她们掖好被角,指尖掠过点点的发旋,“等你们睡醒,姥姥做草莓松饼,上面淋好多好多蜂蜜。”小语立刻把脸埋进枕头:“要双份蜂蜜!”点点却突然坐起来,睡衣纽扣歪扣着:“姥姥,我能先喝一杯热牛奶吗?小语睡觉前要喝牛奶才不会做噩梦。”
厨房传来微波炉“叮”的一声,王胜男端着两杯温牛奶回来时,正撞见点点跪在床上,把自己的小毯子往小语身上盖。“姐姐你不盖会感冒的!”小语急得去拽毯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是大姐姐!”点点把毯子裹在妹妹身上,活像只裹着蚕茧的小蝴蝶,“等你长大了再照顾我!”
王胜男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来,先喝牛奶。”她看着点点小口抿着牛奶,嘴角沾着白色奶渍,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也是这样,总爱把被子踢到床尾。“姥姥,”小语突然开口,手里的兔子耳朵垂在牛奶杯沿,“妈妈为什么总说要去很远的地方?”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夜灯的齿轮在“咔嗒咔嗒”转动。王胜男伸手擦掉小语鼻尖的奶渍,轻声说:“因为妈妈要去种星星啊,等星星长大了,就会变成你们爱吃的草莓。”点点眼睛一亮,牛奶都忘了咽:“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帮她浇水!”
“等草莓熟了,妈妈就回来了。”王胜男把两个孩子往怀里拢了拢,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她们发顶,“现在闭上眼睛,说不定梦里就能看见草莓田啦。”小语打了个哈欠,兔子耳朵滑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姥姥也一起睡……”
王胜男刚要起身,点点突然抓住她的睡衣下摆:“姥姥别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走了怪兽就来了……”小语也跟着哼哼唧唧,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好好好,姥姥在这儿。”她侧身躺在床边,被角蹭过点点冰凉的小脚,“数到一百,咱们就都变成睡美人……”
数到三十七时,小语的呼吸己经变得绵长,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点点却还强撑着眼睛,塑料恐龙歪在枕边,嘴里嘟囔着:“我还能再数一百个……”话音未落,脑袋一歪,沉沉睡去,口水浸透了枕巾。
王胜男轻轻抽出被压麻的手臂,把夜灯调到定时关闭。月光下,两个孩子交叠的小手像两朵并蒂的小花,点点的恐龙压在小语的兔子身上,仿佛在守护着这场甜美的梦境。她弯腰在她们额头上各亲了一下,带着奶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恍惚间又回到了女儿小时候的夜晚。
“晚安,我的小星星们。”她轻声说,替她们掩好房门。走廊的感应灯亮起,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极了小时候牵着女儿学走路时,那两道重叠又渐渐分离的剪影。
过了一周后陈小小和欧阳文朔结束坦桑尼亚的援坦医疗计划,经历了20多个小时回国;踏上回国的航班,陈小小拽着欧阳文朔的胳膊“欧阳,总算可以平安回国了;回国的空气都是新鲜的,这三年可真是度日如年,不知道宝宝还认不认识我们,点点小语应该快不认识我们这做父母的了!”
飞机舷窗外的云层翻涌如浪,陈小小攥着欧阳文朔的胳膊,指节泛白。安全带指示灯刚熄灭,她就从行李架上扯下背包,动作急得差点碰倒邻座乘客。“慢点,别摔着。”欧阳文朔按住她肩膀,声音里带着沙哑的笑意。三年援非,他的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可看向妻子的眼神依旧温柔如初。
落地江州机场时,电子屏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陈小小在入境通道来回踱步,护照被她得边角发皱。“宝宝们会不会己经睡了?”她突然转身,发梢扫过欧阳文朔下巴,“妈说点点最近总爱咬指甲,是不是缺安全感?小语的哮喘药......”
“都会好的。”欧阳文朔将她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晒伤的颧骨。三年间,他们在坦桑尼亚的简易诊所救治过疟疾儿童,在暴雨中转运难产孕妇,此刻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都化作了眼前的忐忑。
江州接机大厅的冷气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陈小小远远望见父母的身影,王胜男正踮脚张望,林大为攥着写有“小小 文朔”的纸牌,字迹被反复描过好几遍。她的喉咙突然哽住,背包带子从指间滑落。
“爸!妈!”陈小小踉跄着扑过去,王胜男伸手时带落了发间的银簪。母女俩抱在一起,泪水浸透了彼此的衣领。“瘦成皮包骨头了。”王胜男捶打着女儿后背,声音抖得厉害,“在那边是不是没吃饱?你这傻孩子......”
林大为别过脸抹了把眼睛,却被欧阳文朔瞥见发红的眼眶。“爸,您腰还疼吗?”欧阳文朔伸手扶住老人微驼的背。林大为反手拍了拍他手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接过两人的行李,拉杆箱滚轮在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回家的路上,陈小小蜷在后座,贪婪地嗅着熟悉的空气。车窗外的霓虹掠过王胜男新染的黑发,她这才发现母亲鬓角又添了几缕银丝。“点点和小语呢?”她攥住母亲的手,指甲在老人手背上留下月牙形压痕。
“在睡着呢。”王胜男从帆布包里掏出保温桶,“知道你们飞机晚点,炖了山药排骨汤。”揭开盖子时热气蒸腾,陈小小突然想起出国前那个雨夜,母亲也是这样守在厨房,非要她喝完一碗姜汤才肯放行。
推开别墅的门,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八仙桌上。陈小小屏住呼吸,循着熟悉的霉味和樟脑丸气息上楼。客房门缝漏出微光,她听见稚嫩的呓语。推开门,夜灯的暖光里,点点蜷成虾米状,怀里还搂着恐龙玩偶;小语的辫子散在枕头上,布兔子歪在胸前。
“轻点。”王胜男在身后低语,手指指向床头的儿童手表,“半夜醒来看不见人,点点会哭的。”陈小小跪在床边,指尖颤抖着抚过点点的发旋。女儿脸上不知何时添了道浅浅的疤痕,像是磕伤留下的。
“妈妈?”点点突然睁眼,迷糊的声音让陈小小呼吸停滞。小女孩猛地坐起,睡衣纽扣错位扣着,“妈妈是真的吗?”她伸手触碰陈小小脸颊,又迅速缩回,仿佛怕这只是梦境。小语也被惊醒,抱着兔子缩进墙角,大眼睛里蓄满惊恐。
“是妈妈,宝宝。”陈小小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泪水滴在她们蓬乱的头发上。点点突然张嘴咬住她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皱眉,却听见女儿闷声说:“妈妈不要走......”小语怯生生地伸出手,又缩回去,反复几次才轻轻碰了碰她手背。
“不走了,永远不走了。”欧阳文朔也跪坐在地板上,声音沙哑。他伸手想抱小语,却被女儿别过脸躲开。王胜男抹着眼泪转身下楼:“我去热汤,孩子们肯定饿了。”
餐桌上,点点固执地把排骨都夹进陈小小碗里,自己啃着骨头吸骨髓。“姥姥说妈妈在打怪兽。”她腮帮子鼓鼓的,嘴角沾着汤汁,“我把恐龙放在枕头底下,这样怪兽就不敢来了。”小语捧着碗,用勺子戳着浮油,突然小声说:“草莓熟了,妈妈回来了。”
陈小小握着女儿的手,发现小语掌心有层薄茧。王胜男端着新沏的茶进来,眼眶又是一红:“这孩子学钢琴,每天练到手指头抽筋都不肯停。”欧阳文朔伸手去摸小语的头,这次小姑娘没有躲开,反而往他怀里蹭了蹭。
夜深了,点点和小语挤在父母中间,像是两只护崽的小猫。陈小小数着女儿们均匀的呼吸,突然被点点的梦话惊到:“妈妈别走......”她低头亲吻孩子额头,尝到咸涩的泪痕。欧阳文朔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掌心的老茧——那是在非洲给病人换药时留下的。
楼下传来林大为的咳嗽声,王胜男压低声音数落:“小声点,别吵醒孩子们。”陈小小起身走到门口,看见父亲正戴着老花镜,笨拙地给孙女缝补书包。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白发在光晕里微微发亮。
“爸。”她轻声唤道。林大为慌忙藏起针线,却被她看见食指上的针眼。“这么晚了还不睡?”老人想笑,眼角的皱纹却挤出一滴泪,“你们不在,我总得学着做点什么......”
晨光爬上窗棂时,小语正趴在陈小小胸口听心跳。“妈妈的心跳和电话里不一样。”她仰起小脸,睫毛上还沾着昨夜的泪痕。点点举着恐龙玩具冲进屋,跳上床时震得整个床垫都在晃:“妈妈!”她拽过画本,歪歪扭扭的字迹旁画着西个牵手的小人。
王胜男在厨房煎鸡蛋,油烟味混着葱花的香气飘满屋子。“洗手吃饭!”她喊道,声音里带着久违的雀跃。陈小小抱着小语,看点点踮脚帮欧阳文朔摆碗筷,突然觉得这三年的分离都化作了此刻的温暖。
“妈,这三年辛苦您了。”陈小小走到母亲身后,环住她不再纤细的腰。王胜男手一抖,差点打翻酱油瓶:“说什么傻话,这是当姥姥该做的。”她转身时,陈小小看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张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简笔画——两个扎辫子的小女孩,中间写着“我的宝贝”。
饭桌上,点点突然放下筷子:“妈妈,以后我也要当医生,去打怪兽!”小语跟着点头,米饭沾在鼻尖:“我要当钢琴家,给生病的小朋友弹琴。”欧阳文朔和陈小小对视一眼,眼里都泛起泪光。林大为悄悄抹了把脸,往两个孙女碗里夹了大块红烧肉:“好,姥爷给你们攒学费!”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隙洒在餐桌上,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金边。陈小小握着女儿们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突然明白,所谓团圆,就是把散落的时光,重新缝成温暖的家。
(http://www.qiushuxsw.com/book/juKuwu.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