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思罗机场的玻璃穹顶将阳光筛成细碎的金箔，林妙妙拖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缓慢挪动。连续十一个小时的航班让她双腿发麻，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机场广播，在耳畔嗡嗡作响。
终于在候机厅的长椅坐下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艾伦格教授发来的语音消息带着熟悉的沙哑："乖孩子，出了航站楼右转，停车场D区7号车位。"
"知道啦师公！"她对着手机嘟囔了句，顺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行李箱拉杆被她攥得微微发烫，穿过自动感应门的瞬间，伦敦特有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D区停车场的冷气混着机油味，转角处，那辆黑色宾利的车窗缓缓降下。
白发苍苍的艾伦格教授探出身子，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泛起笑意："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你师母上个月刚寄了三大箱法式点心。"
"怕您饿着呗，拿着就是了！"林妙妙说着，费力地抬起行李箱。教授身旁的司机快步上前帮忙，她却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师公，咱们赶紧走吧！"
"别急别急。"教授推开车门，"先上车歇会儿。我们先去医院看下我学生。"
"医院？"林妙妙刚坐进柔软的真皮座椅，冷气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师公，谁住院了？怎么没听您说过？"
教授摘下眼镜，用手帕慢慢擦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驶入普林斯顿小镇时，秋风正卷起满地金黄的银杏叶。林妙妙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红砖建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艾伦格教授始终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着袖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莫名心慌。
首到车子停在物理系大楼前，教授才终于开口："妙妙，有些事...我本想找个更好的时机告诉你。"
"师公，您别吓我。"林妙妙感觉喉咙发紧，推开车门时，行李箱里的保温桶撞出闷响。
推开教授办公室的木门，油墨香混着淡淡的咖啡味扑面而来。两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突然从书桌后探出头，姐姐穿着粉白条纹裙，发梢还别着珍珠发卡；妹妹抱着只毛绒兔子，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般明亮。
"阿姨，你好漂亮啊！"妹妹先开了口，奶声奶气的声音像裹了蜜。
"谢谢宝贝儿。"林妙妙蹲下身，把保温桶轻轻放在地毯上，"请问下艾伦教授去哪儿啦？"
话音刚落，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艾伦格教授捧着一摞论文集快步走来，看见两个孩子，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朵朵妮妮，来叫妙妙阿姨！"
"妙妙阿姨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清脆的童音像银铃般悦耳。
林妙妙望着孩子们相似的眉眼，心脏突然开始狂跳。那微翘的鼻尖，笑起来时弯成月牙的眼睛，都像极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颤，声音也变得沙哑："师公，这两孩子...？"
教授摘下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满是疲惫与心疼："对，她们父母都是我的学生，父亲叫钱三一，母亲叫孙倩。"
"什么？"保温桶"咚"地磕在地板上，糖醋排骨的香气混着桂花的甜腻瞬间弥漫开来。林妙妙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钱三一的孩子？怎么会...他不是在美国深造吗？"
朵朵突然拽了拽妹妹的衣角，小声说："姐姐，阿姨哭了。"妮妮立刻抱着毛绒兔子凑过来，轻轻蹭了蹭林妙妙的手背："阿姨别哭，爸爸说眼泪会变成星星。"
教授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纸巾递给她："妙妙，你先冷静一下。两个月前，钱三一出了车祸。"
"车祸？"林妙妙猛地抬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怎么会？他那么谨慎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钱三一在实验室忙到凌晨三点。"教授的声音有些哽咽，"孙倩跟钱三一一起出门，后来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车祸之后孙倩独自爬出车子，然后带走了三一所有的实验报告和所有的资产！"
妙妙身体颤抖了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钱三一他家人知道吗？”
艾伦格教授摇摇头“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妙妙你和三一是高中同学；应该有他家人联系方式吧？”
妙妙抓了抓钱三一的手“师公，我想带他回国；朵朵妮妮我也带回去，请帮我联系最权威的医疗团队吧！”
艾伦格教授拍了拍妙妙的肩膀“妙妙，三一这次可所谓是因祸得福；你们会瓜瓞绵绵的！”
机舱顶灯在钱三一苍白的面庞镀上层朦胧光晕，呼吸机规律的嗡鸣混着引擎的震颤。朵朵妮妮挤在林妙妙怀里，妹妹妮妮突然指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毛绒兔子被攥得变形："阿姨，爸爸什么时候醒呀？他说要带我们去看企鹅。"
"快了。"妙妙声音发涩，指尖拂过孩子微卷的发梢。消毒湿巾擦过妮妮嘴角奶渍时，她恍惚看见钱三一高中时偷偷往她课桌塞旺仔牛奶的模样，那时他校服领口总沾着实验室的化学试剂味道。
飞机穿越晨昏线的瞬间，云海突然被染成玫瑰色。妙妙握住钱三一插着输液管的手，指腹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钱三一，你说过宇宙里有平行时空。"她凑近时，呼吸机的管子扫过脸颊，"说不定在某个世界，我们早就穿着情侣卫衣去游乐园坐摩天轮了。"
朵朵突然从书包掏出蜡笔本，稚嫩的笔触在纸上涂抹："阿姨，我画了会飞的企鹅！"她举起画纸，歪歪扭扭的企鹅长着彩虹翅膀，两个小人牵着手站在雪地里，"爸爸说等病好了，要带我们去南极看真的企鹅。"
妮妮突然把毛绒兔子塞进钱三一枕边："球球也想爸爸。"她贴着昏迷的父亲脸颊，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妈说爸爸是大英雄，可英雄为什么要睡觉觉？"
妙妙喉头哽咽，摸到口袋里那叠泛黄的信。最上面那封被泪水晕染的字迹突然在脑海浮现："妙妙，今天在实验室培育出蓝色银杏，像你气鼓鼓时鼓起的腮帮子。"她转头望向舷窗外燃烧的晚霞，突然想起钱三一总说她眼睛比银河还亮。
"钱三一，你听见了吗？"她将额头抵上他冰凉的手背，"孩子们在等会讲故事的爸爸，艾伦教授还留着你没完成的实验数据，而我..."话音被气流颠簸打断，她抓紧他的手，"我还没告诉你，这些年我种的银杏，都开花了。"
朵朵突然指着窗外惊呼："流星！"妮妮立刻双手合十："星星星星，快让爸爸醒来！"妙妙望着划过云层的光痕，恍惚看见少年钱三一站在高中天台上，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举起望远镜大喊："林妙妙，我找到属于你的那颗星星了！"
"他一定会醒的。"妙妙把两个孩子搂得更紧，感受着她们小小的身体在怀中轻轻颤抖。钱三一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虽然微弱得如同蝴蝶振翅，却让她呼吸骤停。
"爸爸动了！"妮妮尖叫着扑到病床边，毛绒兔子的长耳朵扫过心电监护仪。妙妙感觉掌心被轻轻回握，尽管力道轻得像片羽毛，却让积攒五年的眼泪决堤而下。
"钱三一？"她颤抖着唤他名字，看见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阴影。朵朵突然抓住她的手："阿姨，爸爸的眼睛在动！"
飞机开始下降，云层在舷窗外化作翻滚的棉絮。钱三一的手指又动了动，这次更清晰。妙妙俯身时，听见他喉间溢出模糊的音节，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我在。"她把耳朵贴在他唇边，感受着微弱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我带着你的星星们，来接你回家了。"
妮妮突然咯咯笑起来："爸爸的眉毛在跳舞！"朵朵也破涕为笑，举起画纸："爸爸快看，会飞的企鹅！"
钱三一的眼皮缓缓睁开，尽管眼神还透着混沌，却在触及妙妙的瞬间泛起涟漪。他嘴唇翕动，终于发出清晰的声音："妙妙..."
妙妙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他颈窝痛哭。五年来所有的思念、委屈与等待，都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钱三一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她颤抖的后背，尽管动作笨拙，却让整个世界重新有了温度。
"妈妈说的没错。"朵朵突然小声说，"爸爸真的是大英雄，连星星都听他的话。"妮妮用力点头，把毛绒兔子塞进钱三一怀里："球球也要当英雄！"
飞机轮胎触地的瞬间，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妙妙抬起头，发现钱三一正望着她笑，眼神里有她熟悉的温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过这次，说好了不许再松开。"
舷窗外，跑道的灯光连成璀璨的星河。钱三一轻轻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揽过扑进怀里的朵朵妮妮。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他们终于完成了跨越五年的重逢。而属于林妙妙和钱三一的故事，也将在晨光中，重新开始书写。
朵朵突然爬上林妙妙的膝头，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蜡笔画："这是爸爸画的。"画纸上，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牵手，穿碎花裙的女孩扎着丸子头，戴眼镜的男孩头顶画着闪亮的星星。
"在高速公路上，"教授继续说道，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孙倩突然抢夺方向盘。她说...她说钱三一心里只有你，宁愿毁掉也不让别人得到。"
"怎么会..."林妙妙捂住嘴，感觉呼吸都要停滞。记忆突然翻涌，高中教室里钱三一偷偷塞给她的温牛奶，大学录取那天他红着脸说的"等我"，还有五年前分别时他眼底化不开的眷恋。
妮妮把毛绒兔子塞进她怀里，声音带着哭腔："阿姨，妮妮一首在喊，爸爸让我们别怕，说会保护我们。"
教授从保险柜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每封信的信封上都写着"妙妙亲启"："这些信，钱三一写了五年，却始终没寄出去。"
林妙妙颤抖着拆开最上面那封，钢笔字迹被水渍晕染："妙妙，今天实验室培育出了蓝色银杏，像你生气时鼓起的腮帮子。他们都说我是天才，但只有你知道，我不过是想追上你的脚步。"信纸间飘落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里夹着张小字条："等我娶你。"
"刹车失灵，护栏断裂。"教授摘下眼镜擦拭，"车子坠下悬崖时，钱三一用身体护住了后排的孩子。"
"所以他..."林妙妙哽咽得说不出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还在昏迷。"教授握住她冰凉的手，"妙妙，医生说...说奇迹发生的概率很小。但我想，也许你来了，会不一样。"
朵朵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彩虹！爸爸说看见彩虹就能许愿！"林妙妙抬头望去，阳光穿过云层，在天际架起一道绚丽的彩虹。恍惚间，她仿佛看见钱三一站在彩虹那头，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冲她温柔地笑。
"阿姨，你要许愿吗？"妮妮仰着小脸问她。
林妙妙望着彩虹，轻声说："我许愿...许愿钱三一能醒过来。"她转头看向教授，眼神逐渐坚定，"师公，带我去医院。我要守着他，首到他醒来。"
教授欣慰地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朵朵妮妮，去把外套穿上，我们一起去看爸爸。"
两个孩子立刻蹦蹦跳跳地去拿外套。林妙妙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银杏叶吊坠，那是钱三一高中毕业时送她的礼物。金属边缘己经被她得发亮，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车子重新启动时，林妙妙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里默默说："钱三一，我来了。这一次，换我守着你，等你回家。"
医院长廊的消毒水味刺鼻，林妙妙跟着教授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透过玻璃，她看见病床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钱三一瘦了很多，苍白的脸上插着各种管子，曾经清亮的眼睛紧闭着。
"爸爸！"朵朵和妮妮轻轻推开门，踮着脚爬上病床。妮妮把毛绒兔子放在钱三一枕边，小声说："爸爸，妙妙阿姨来看你了。她说你一定会醒过来。"
林妙妙在床边坐下，握住钱三一冰凉的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兑现的承诺，此刻都堵在胸口。她终于忍不住，趴在床边轻声啜泣："钱三一，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极光，要在樱花树下向我求婚...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教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妙妙，和他多说说话吧。也许...也许奇迹真的会发生。"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彩虹早己消失不见。林妙妙却觉得，只要她一首守在这里，就一定能等到钱三一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因为他们之间，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说，太多太多的未来没去实现。
夜深了，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林妙妙握着钱三一的手，轻声说起高中时的趣事，说起这些年她的思念，说起他们未完成的约定。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醒过来，听她把这些话说完。
凌晨三点，林妙妙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到手心传来轻微的颤动。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钱三一的手指动了动。"钱三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醒了吗？"
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妙妙被护士扶到一旁，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她看见钱三一的睫毛微微颤动，听见他虚弱地唤了声："妙妙..."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她知道，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后，属于妙妙和钱三一的未来，终于重新开始书写。
而朵朵和妮妮，正趴在病房门口，睁着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姐姐悄悄对妹妹说："你看，彩虹真的实现了我们的愿望！"妹妹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医院窗外，黎明的曙光渐渐染红天际。新的一天，带着希望与重生，悄然来临。
抵达江州医院后，钱爷爷带着一大家子来看望钱三一；钱奶奶看着自己大孙子弄成这样心疼的不行“这天杀的孙倩，可把我大孙子害惨了！”
妙妙母亲王胜男喂着朵朵妮妮吃午餐“来，孙女儿；吃肉肉哈，待会儿跟姥姥姥爷回家！”
朵朵妮妮点点头“好的，咬咬！”
林大为：三一，好好养着哈；至于那个女人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你安心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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