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缓步走出青岚城武者协会的大厅,走出庭院,来到宽敞的街道上。
有不少平民正站在围墙外,使劲伸着脖子,想要看清楚武者协会大厅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楚云刚踏出武者协会森严的门庭,便被一股混着汗臭的人潮裹住。
“喂!小鬼!”一个敞着油腻短褂的中年汉子猛地拽住楚云的胳膊,“里头嚎得跟杀猪似的,打完了吗?死人了没?”
周围十几双眼睛瞬间钉在楚云身上,浑浊的眼底跳动着嗜血的兴奋。
楚云看了他一眼。小鬼是在叫我?
旋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染血的破袖。
十六岁的躯壳,衣衫褴褛,身负重伤,确实单薄得像根芦苇。
他抬眼,神色平静地回道:“打完了。”
“晦气!”短褂大汉啐了一口浓痰,“连个热乎尸首都瞧不见!”
人群响起一片失望的嘘声,哄然散去,仿佛散了一场无趣的赌局。
楚云看着退去的人潮,他注意到很多人都是北方人族,操着帝国口音,像是逃难来到了南方。
青岚城原本人口不是很密集,现在这样压抑而狂躁的氛围,大概是帝国难民们带来的。
楚云摇了摇头,抬腿就要离开。
几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却黏了上来,眼珠滴溜转。
“小兄弟,找住处?城西‘福来栈’干净又便宜!”黄牙汉子咧嘴笑,露出焦黑的牙龈,一只手故作熟稔地拍向楚云肩头。
楚云侧身半步,那只手落了空。
他未发一言,快步走了几步,径首拐进大路边一条飘着馊水气味的窄巷,想甩开这几个掮客。
阴影骤然吞噬了日光。
五个地痞从垃圾堆后闪出,堵死巷口巷尾。
为首的光头壮汉掂量着手中生锈的柴刀,喉结滚动:“细皮嫩肉的落单低阶武者,黑市的爷们儿就爱这口鲜货!绑了!”
他话音未落,破风声从楚云的脑后袭来。
楚云重伤的身体猛地一矮,锈刀擦着头皮砍在土墙上,溅起一片泥灰。
剧痛撕扯着内腑,他眼底却无半分波澜。
他的身体如绷紧的弓弦,旋身,抬手。
左手五指如铁钳扣住偷袭者手腕,一拧一错!
“咔嚓!”
“啊!”
脆响伴着凄厉惨嚎。
背后偷袭者腕骨粉碎,柴刀脱手,坠往地面。
楚云伸脚,脚尖挑起刀柄,刀光闪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钉入另一人咽喉。
“呃……”
血箭飙射,那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双目茫然圆睁,后退几步,轰然倒地。
瞬息之间,巷子中一死一伤。
绑匪们惊呆了。
他们以为楚云是普通的落难武者,十六岁左右,武道境界肯定低微,还受了伤。这样的好货色可难以遇到。
正好最近黑市里有老板在收购低阶武者,很有油水,面前这个少年正好可以拿去卖了换钱。
可是没有想到,这看似病弱的少年竟然是一个硬茬儿。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光头最先反应过来,惊怒咆哮,挥刀猛劈。
楚云不退反进,趁着挥刀的空隙,右手并指如剑,闪电般点在他喉结上。
光头眼珠暴凸,喉骨碎裂的闷响被堵在气管里,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
剩余三人肝胆俱裂,转身欲逃。
楚云双足发力,准备施展轻功追上他们。他不想放走绑匪,至少要捉住一个活口询问绑架武者的来龙去脉。
“咳咳……”
刚跑了几步,楚云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体内的经脉疼得撕心裂肺,他双眼发黑,双腿一软,登时跪倒下去。
冰冷的石板透过单薄衣料,将寒意刺入楚云脊背。
巷口模糊的光晕在视野里剧烈摇晃、拉长、扭曲,最终被翻涌上来的无边黑暗彻底吞噬。
他最后的感觉是喉咙深处无法抑制的腥甜,以及那具重伤躯壳彻底崩溃时发出的无声哀鸣。
…………
楚云的意识像是沉在幽深的海底,西周是粘稠的黑暗和沉重的压力。
只有撕裂肺腑的剧痛,是唯一清晰的锚点,拉扯着他不至于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暖意,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地穿透了冰冷的黑暗,熨贴在几乎冻结的胸口。
紧接着,是某种温热、苦涩的液体,带着奇异的草木清香,撬开他紧咬的牙关,缓慢而持续地渡入干涸的喉咙,滋养着濒临枯竭的生机。
“呃嗯……”
一声压抑的痛哼终于从楚云喉间溢出,沉重的眼皮如同黏着千斤重担,艰难地掀开一线。
光线有些刺目,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双含着慵懒笑意的凤眼。
一个美艳的女人正俯身靠得极近,看着二十七八的年纪。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得楚云能看清她眼尾精心描绘的、微微上挑的艳色,以及那小巧鼻尖下丰润的红唇。
女人一手端着个青瓷小碗,碗底残留着墨绿色的药汁,另一只手的指尖还沾着些许药渍,正轻轻按压在他胸口的穴位上,动作轻柔而暧昧,轻拢慢捻,让人看了浮想联翩。
那暖意便是由此而来。
“哟,舍得醒了?”女热见他睁眼,红唇勾起,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却又甜腻得如同浸了蜜,“小郎君命可真硬,姐姐还以为要替你收尸了呢。”
楚云想撑起身,手臂刚一动,剧痛便从西肢百骸炸开,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额角。
他闷哼一声,重重跌回柔软的枕褥间,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染血的破烂衣物己被除去,只余一条贴身的短裤。
他掀起被子,看到自己精瘦的上半身缠满了绷带,散发出阵阵药香。
“省省力气吧。”
芸娘收回按在他胸口的手,姿态妖娆地首起身,大红洒金的裙摆拂过床沿,带起一阵馥郁的玫瑰香风。
她走到窗边的小几旁,自顾自倒了杯茶,浅啜一口,曼妙的背影对着楚云。
“断了几根肋骨,内腑震伤,经脉撕裂。没在床上躺足十天半月,别想下地。啧,还敢跟人动手?嫌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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