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紫金色的菌菇被妥善收好，杨富贵心中的激荡却未完全平息。他反复着温玉盒，感受着里面那几朵小东西传来的微弱律动，仿佛握着未来的脉搏。这几日，他甚至抽空用了一小片菌菇的边角料，碾碎了混在自己的饮用水里。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不过半日，便觉神清气爽，连带着修炼家传粗浅内功时，气感都似乎顺畅了不少。这让他对“变异乌苓金顶种”的信心更是暴涨。
接下来的几日，他表面如常，每日打理院中那几分薄田，偶尔去街上采买些日用品，顺便观察市井动向。
只是，往日里还算轻松的心情，却渐渐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
起初是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变了调。
以往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慷慨激昂，却又透着几分怪异的口号。“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横扫一切剥削阶级！”之类的标语，开始零星出现在一些墙壁上，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邮差送来的报纸，版面也悄然发生着变化。那些他平日里只当消遣看的文章，字里行间透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批判的词句也愈发尖锐。“阶级立场”、“思想改造”这类词汇出现的频率高得吓人。
杨富贵放下手中的《京城日报》，上面“狠抓阶级斗争新动向”的大字标题刺得他眼角微微抽动。他抬头看向窗外，天空依旧是那片熟悉的灰蓝色，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股火星子味儿。
院子里，许大茂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邻居白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杨富贵的耳中。只听许大茂压低了声音，却又刻意想让周围人听见似的：“……哼，我早就看出来了，有些人啊，就是思想有问题！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想呢！这股歪风邪气，早就该刹一刹了！不然啊，咱们这好日子都过不安生！”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西周，似乎在观察谁在听，谁又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就是，就是！许宣传员说得对！有些人啊，尾巴翘得太高，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声音里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杨富贵眉头微蹙。许大茂这孙子，鼻子倒是比狗还灵，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投机钻营。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牢骚，甚至是某些人发泄不满的胡言乱语。可现在听来，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不安。这种气氛，他不喜欢。
【高级洞察】悄然运转，他能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的焦躁与狂热，像一团看不见的火，正在慢慢积蓄力量，灼烧着人们的理智。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多了一层亢奋的面具，眼神里却又藏着些许茫然和不安。这感觉，很不好。
夜，渐深。
杨富贵刚熄了灯，准备歇下，院门处却传来几下极轻微的叩门声。
“笃，笃笃。”
声音很轻，若不是他五感远超常人，几乎要以为是夜风吹过门板的动静，又或者是哪个嘴馋的耗子在磨牙。他心中一动，一个激灵坐起身，披衣下床，脚尖点地，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后。
“谁？”他压低了声音。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我，富贵。”
是聋老太太。这么晚了，她老人家过来做什么？杨富贵心中纳闷，连忙拉开门栓，将老太太请了进来。
月光下，老太太的脸庞比往日更显清癯，眼窝深陷，眼神也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她身上还带着一股深夜的寒气。
“老太太，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快，屋里坐。”杨富贵给她倒了杯温水道，心里琢磨着老太太的来意。
聋老太太没有接水杯，只是摆了摆手，一双浑浊却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看得杨富贵心里有些发毛。
“富贵啊，最近外面的风声，你听到了吗？”
杨富贵心中一凛，暗道果然。老太太这消息渠道，怕是不比他这有【高级洞察】的差多少。
“老太太指的是……”
“报纸上的话，街上的话，还有些人脸上的神情。”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杨富贵沉默片刻，斟酌着开口：“是听到一些，感觉……不太对劲。人心惶惶的，说话也都夹枪带棒的。”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感受。
聋老太太缓缓点头，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叩叩”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孩子，记着我的话。”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郑重，让杨富贵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腰板。
“大风将起，草木皆兵。”
杨富贵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话分量太重了。
“当藏锋守拙，方可保全。”老太太的声音顿了顿，眼神愈发深沉，像是看透了杨富贵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是个有本事的，但有时候，本事太露眼，不是好事。”
杨富贵眼皮一跳，老太太这话里有话！
“还有，人心难测，莫信人言。”老太太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却如同重锤敲在杨富贵心上，“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和你称兄道弟，恨不得掏心掏肺的人，风向一变，第一个卖你的，可能就是他。”
杨富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他想到了许大茂，想到了院里那些见风使舵的邻居。
“老太太，您这话……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您老听到了什么准信儿？”他想问得更明白一些，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聋老太太却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老婆子我活了一辈子，见过的事情多。有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要人的命。这世道啊，要变天了。”她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杨富贵一眼，眼神复杂：“你好自为之，护好自己，也护好你在意的人。别让人拿了你的短处，也别让人惦记上你的好处。”
说完，她便佝偻着身子，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仿佛融入了那片无边的黑暗。
杨富贵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老太太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将他之前所有的轻松和得意炸得粉碎。
大风将起，草木皆兵……
人心难测，莫信人言……
他猛地想起了前世那些模糊的记忆，想起了某些只言片语的历史片段，那些被刻意尘封，却又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恐怖与疯狂。
再结合【高级洞察】反馈回来的那种日益浓烈的不安氛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难道是……那十年？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他浑身汗毛倒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他紧紧攫住，让他手脚冰凉。如果真是那样，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那“变异乌苓金顶种”，都将面临难以想象的考验，甚至可能成为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叮！接收到关键人物的重大预警，明晰未来走向，气运值+10！】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此刻听在杨富贵耳中，却像是一道催命符。这+10的气运值，是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换来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必须立刻开始准备。为自己，也为那些他在意的人，筑起一道能够抵御风暴的堡垒。这京城西合院，怕是要变成一个漩涡中心了。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秦淮茹那一家子，还有院里那些平日里蹦跶得欢的，到时候别哭爹喊娘才好。
杨富贵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需要好好计划一下了，这变异乌苓金顶种，看来得换个更隐秘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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