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颜眼神黯淡下去，秋雨凄清，她的眼眶有些，声音缥缈。
她是个不喜欢争辩的人。
但此时，她却倔强起来，想要辩驳那个事实。
她不能接受顾宴礼不在乎她，不爱她的事实。
“宴礼，你是在气我对不对？气我相信保护了陆林诚，所以你才把那个皇冠卖了，签了殡葬服务协议，假死逃到这里。宴礼，我知道错了，能原谅姐吗？”
听到“姐”这个字，顾宴礼的眼骤然红透，仿佛听到什么罪大恶极的话。
可对于他来说，顾清颜现在的所作所为，对于他来说，就是罪大恶极的事。
是她做尽了一切坏事，却在现在怪罪自己不慷慨不大度。
他原本想给两人留点体面，好聚好散。
却不曾想顾清颜这么恬不知耻。
既然这样，他也不必留情了。
他毫不犹豫打了顾清颜一巴掌，似乎用尽了全力。
顾清颜眼里迸射出惊诧。
但顾宴礼却丝毫不在乎，他嫌恶地在身上擦了擦，轻声道：“你把这些事说得这样轻飘飘，是在怪我无理取闹吗？你说我在生你的气？以前确实，但现在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
“那应该不叫生气，叫恨，恨自己那个时候明明都那样了，却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爱意，直到死到临头，才知道回头。”
“你说我假死？谁告诉你的？那时候我是真的想死，癌症晚期，身无分文，备受冷眼，我是真的想一死了之，的确，我也这样做了。”
“是姐救回来了我。”
“不像某人，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他的一言一语犹如利剑，刺到顾清颜的心尖尖上，压得他不能喘息。
她难以置信摇摇头，不知所措起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若是顾宴礼说的这些都属实的话，她和顾宴礼留绝对没有了再能转圜的余地。
可是她不想就此而已。
从前她觉得，他希望顾宴礼能好好的，哪怕自己一辈子不见到他，哪怕自己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也可以。
可是直到现在面临这样的两难境地，在进退维谷的时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内心。
她不能离开顾宴礼。
顾清颜喉结滚动，眼泪颗颗落下。
“姐错了，宴礼，你能不能原谅姐，姐以后会照顾你，癌症也会好的，能不能给姐一个机会？”
“这些东西都将在岁月中被磨平，你再给姐一个机会好不好？”
顾宴礼苦笑摇摇头，把手里的文件扔了过去。
这沓文件是沈语兰日夜不休收集的，里面正是当年陆林诚和司机交易的截图和交易，以及那些照片。
而顾清颜助理查到的，都是陆林诚伪造的。
原来那个司机也是个绝症之人，拿了陆林诚给的两百万演戏。
顾宴礼呵呵笑了两声，讽刺道：“是，你是想说不是我做的吗？对啊，本来就不是我做的，可是你就是相信了那些。”
“我向你解释过一千遍一万遍，作为你相处了十多年的妹妹，你却哪怕没有相信过我一次。”
“顾清颜，你真的是让人很匪夷所思。”
说完，顾宴礼头也不回离开。
以至于顾清颜会怎么样，他不在乎，他的姐姐还需要他。
医院里，沈语兰依旧插着呼吸机。
只是状态好转了些，人能进去探望。
顾宴礼一看到沈语兰那千疮百孔的皮肤，他就忍不住泪水。
他趴在沈语兰的手边，握着沈语兰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
“姐，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我好想你。”
“你怎么总是那么傻，明明知道这个有危险，却还是毫不犹豫拿自己试药，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没有亲人了。”
“小时候你总是给我讲故事，现在我也给你讲好不好？”
顾宴礼在沈语兰的书房里找到他从前写的作文合集，这个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的东西，竟然被沈语兰小心珍藏着。
“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他明明不是我的亲姐姐，却对我非常好，我不知道自己的亲姐姐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现在的姐姐对我好，我想他就是长这个样子……”
“姐姐的爱好……”
“姐姐的长相……”
“我爱我的姐姐……”
如此种种，顾宴礼不厌其烦地讲。
讲着讲着，泪水悄然滑落，落在作文合集上。
岁月是本书，人人常常去翻阅，去回忆那些美好的往事。
都说回忆有好有坏，可人总是执着去回忆好的。
但回忆越好，心里就越害怕。
顾宴礼看着眼前生死未卜的沈语兰，心里渐渐翻涌起害怕的情绪。
他不敢想，如果沈语兰没有了，他该怎么办。
他好像，喜欢上了她。
在岁月的长河里，人总是会对这样的或者那样的起了心动的感觉。
可顾宴礼，却是对沈语兰心动两次。
只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沈语兰都会坚定相信自己，保护自己。
人，总是趋向于永远选择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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