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个狠心的人。"沈破宇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怨怼，"再厉害有什么用？指望他救人？"
"就是！"秋月立刻附和，一边给金箭顺毛，"连我家少主这么好的人都不救，确实够狠心的。"
"吱吱！"金箭不满地叫了两声，灵活地从秋月手下钻出来。这些孩子哪里懂得，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若是救一人要死百人，这救与不救，孰对孰错？
"哎呀，不是说你呢！"秋月连忙哄道，伸手想摸它的脑袋，"你是世上最好的猴子！"
金箭敏捷地跳开，猴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它好歹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神兽，被个小丫头摸头算怎么回事？算了，不跟这些孩子一般见识。它三蹦两跳地蹿出门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作为一只自由的猴子，金箭在望月峰随处可睡，但它最爱的还是沈破宇的小屋。身为伴生神兽，守护幼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面对望月峰唯一的人形幼崽，它总是忍不住想去照顾。
可过去两三年，沈破宇一首对它避之不及。多少个夜晚，它只能守在屋外，等少年睡熟了才敢悄悄溜进去看看。今夜也是如此。
月光透过窗缝，在地上投下一道银线。金箭轻手轻脚地钻进来，先看了看熟睡的沈破宇，又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这些小崽子啊，跟蓝星上那些幼崽一个样，娇嫩得很，踢个被子都能着凉。
就在它准备离开时，一只温热的小手突然抓住了它的爪子。
"吱吱？"金箭轻声叫道。
"我不讨厌你..."沈破宇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我只是...很想我娘..."
被子下传来压抑的抽泣声。金箭的心一下子软了，它用另一只爪子轻轻抚摸少年的头发，发出温柔的吱吱声，像是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秋夜漫长，有些人需要被呵护，有些人需要被依赖。
次日清晨，秋月熬好了梨汁。她小心地将温热的梨汁喂给苍楠，看着药汁顺利咽下，不由展颜："果然少主是怕苦的，换成梨汁就好多了。"
"嗯。"沈破宇点点头，琢磨着该去找山民再要些梨子。这个季节的梨子刚下树，保存得当能吃到深冬。
"对了，你会做枇杷梨膏吗？"他突然问道。
"会倒是会..."秋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就是做得没垂絮好吃。那丫头就爱捣鼓这些..."
提到垂絮，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场宫变中，正是垂絮和其他亲卫拼死断后，她和关山才能带着昏迷的苍楠逃出来。想起垂絮满脸血污却还在奋力厮杀的样子，秋月的眼眶又红了。
"那丫头可喜欢逗你了，"她强笑着转移话题，"每次把你惹哭，又巴巴地做零嘴哄你。就属她最会犯贱。"
"是挺贱的。"沈破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要是垂絮还活着，他宁愿天天被她逗哭。那些精致的小点心，那些变着花样的零嘴...想着想着，他的眼眶也热了。
细细数来，那段逃亡的岁月，竟成了他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
说起沈破宇的身世，着实令人唏嘘。他的母亲徐令，当年也是惊才绝艳的女子，却在那深宫之中蹉跎了青春。
徐令的父亲徐展，二十多年前就是北蛮的尚书令，统领文官，清正廉明，是先皇沈诚舟最倚重的臣子。先皇早早就将徐令指给了太子沈暮归做正妃。
然而风云突变。先皇暴毙华泰殿，太子溺死香蜜湖，徐展被困大兆寺不得而出。短短两日，庶长子沈长卿就完成了从皇子到帝王的转变。
等到徐展被放出主持国丧时，朝堂早己改天换地。沈长卿连下两道诏书：封萧坚之妹为后，徐展之女徐令为贵妃。至此徐展才明白，这个看似温良的皇长子，早就与武官之首萧坚勾结。
此后徐展郁郁寡欢，深感愧对先皇信任。更让他痛心的是，沈长卿不顾反对强娶徐令入宫，名为贵妃，实则与冷宫无异。
沈破宇记事起，重华宫就破败不堪，无水无粮是常事。伺候的宫人只有一个老嬷嬷，还是他娘当年的乳母。一年到头，唯有皇家祭祀时，他们母子才能盛装出席，在太庙远远望一眼那个所谓的"父皇"。
那一天的娘亲，总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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