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养了几日,往昔记忆才如潮水般慢慢涌回脑海。只是那些带着淡淡忧伤与浅浅遗憾的梦境,却始终如指间流沙,怎么也抓不住。
解毒后,苍楠背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时常发痒难耐。每当她忍不住要伸手去挠,秋月总会及时制止:"少主不可,这伤口好不容易才长好呢。"苍楠只得轻叹一声,强忍着那恼人的痒意。为转移注意力,她与秋月闲谈起来:"你说关山现在驻守在武定河边?"
"正是,少主。关山信上是这么说的。"秋月怕她分心挠背,顺手递过一盏清茶。
"我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得尽快赶回岚玥才是。"苍楠眉间浮起忧色。北蛮势大,即便隆冬风雪暂阻了他们的攻势,待到来年开春,只怕战事又起。不回到岚玥,她始终难以心安。
"少主说得是,我也想早些回去。"秋月说着,不由想起独自驻守武定河的关山。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们己不在,不知他一人可还应付得来。
"对了少主,这次您能脱险,多亏了破宇公子。我想着......"秋月略作迟疑,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锦盒,"不如把这个给他吧?"
苍楠接过锦盒,取出里面那块通体碧绿的玉佩细细端详。记忆渐渐清晰起来——这是当年救下沈破宇和他母亲徐令时,临别所赠。徐令曾说此物或许能在危急时刻助她一臂之力,而这块玉确实不负所托。
"是该物归原主了。"苍楠轻抚玉佩。她深知其中深意,如今既决定返回岚玥,此物留在她手中也无甚用处。
"还有一事,"秋月忽然想起,"少主昏迷时,望月峰的仙长曾亲自来看望,还特意嘱咐孟医仙救治。您看临行前是否该去拜谢?"提起轩洛璃那超凡脱俗的风姿,秋月仍觉惊艳,可惜少主未能得见。
"自然要当面致谢。"苍楠答得干脆。既是沈破宇的师父,虽未亲自出手相救,但这份恩情也不可轻忽。
"还有......"说到轩洛璃,秋月又想起一桩怪事。
"何事?"苍楠挑眉。近来秋月要禀报的事情似乎格外多。
"前些日子见您快醒了,我想着抓只鸡给您补身子。正要宰杀时,仙长突然现身阻止,说这医庐的鸡杀不得、伤不得。"秋月困惑地眨着眼,"仙长还说,若真把鸡吃了,我必定后悔。让我等您醒了亲自解释缘故。"
苍楠一怔:"鸡?什么鸡?"
"少主稍候。"秋月快步出门。那只花母鸡总想往屋里钻,她嫌脏总往外赶。此刻推门一看,那鸡果然蹲在门口。她抱起这只异常温顺的母鸡回到床前:"少主,就是这样的鸡。"
一人一鸡西目相对。花母鸡圆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发出"咕咕"轻鸣。刹那间,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苍楠脑海中闪现——
她看见自己盘坐在高台之上,口中念动咒语,二十六颗星辰应召而来。电闪雷鸣间,星光化作光团坠落凡尘,幻化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而后在参天古树下,那些身影纷纷融入一只只鸡的躯体......
不对,当时似乎还有人在身旁。可任她如何回想,那人的面容始终模糊不清。
既然想不起,索性不再纠结。苍楠凝视着眼前的花母鸡,轻声道:"垂絮,她是垂絮。"
跨越物种的隔阂,母鸡虽不懂人言,却对"垂絮"二字有了反应——这是她作为人类时的名字。豆大的泪珠从鸡眼中滚落,多少年了,再无人唤过这个名字。
苍楠披衣下床,秋月尚未从震惊中回神,见她步履不稳,连忙放下母鸡上前搀扶。
"其他鸡呢?"苍楠问道。
屋外阳光正好,鸡群正在院中踱步。这些日子她卧床时,常隔着窗户与它们对视。那时不解为何这些鸡总爱聚在窗前,如今终于明白。
"他们是二十六亲卫。"苍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奇怪的是,说出这句话时,她心中竟无太多波澜,仿佛内心深处早己接受这个事实。
"少主,您又糊涂了?"秋月心头一紧,急忙拉住她的衣袖。
苍楠转头,目光清明:"我很清醒。他们就是二十六亲卫,也是你的同袍。"
"少主......"秋月如遭雷击,泪水夺眶而出,"您别吓我!我这就去请孟医仙!"这让她如何相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少主,醒来后竟愈发糊涂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同袍,怎会变成一群鸡?
"不必去请。"苍楠按住她颤抖的手,"在我昏迷时的梦境里,亲眼所见。他们在北蛮皇宫战死后化为星辰,是我将他们召回,让他们寄身于这些鸡的体内。"她努力拼凑着梦中片段,向秋月娓娓道来。
"想想仙长为何阻止你杀鸡?想想他为何说你日后会后悔?"苍楠反问道。她明白,自己因有梦境为证,接受起来容易,但对秋月而言实在匪夷所思。
"仙长非寻常人,你也说过他如天人般来去无踪。他让你来问我,正是因为答案就在我的梦里!"苍楠语气坚定。冥冥中,她就是相信那些梦境都是真实的记忆。
"他们真的是二十六亲卫......"不知为何,此刻秋月忽然信了。她红着眼眶望向院中——在这座望月峰上,连峰下白雪皑皑、峰上春光明媚的奇景都存在,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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