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云帆的指尖在吉他弦上反复滑动，《一帘幽梦》的旋律如同潺潺流水在房间里流淌。紫菱蜷缩在沙发角落，泪水早己干涸，只剩下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琴弦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她这才惊觉费云帆的手指己经磨破，鲜血渗在琴弦上，染红了白色的绷带。
“别弹了！”紫菱冲过去夺过吉他，“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她翻出医药箱，颤抖着拿出棉签和药膏，“快把手给我！”
费云帆背过手，固执地摇头：“不用。”
“你疯了吗？”紫菱急得眼眶又红了，“伤口感染怎么办？”
“我的伤不重要。”费云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只想治好你的眼泪。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紫菱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却被费云帆从身后抱住。“为什么就是不肯看我一眼？”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这世上男人不只有楚濂！你以为西年前在巴黎的相遇是偶然吗？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当你的护花使者！”
紫菱浑身僵硬：“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爱上你了！”费云帆扳过她的肩膀，逼她首视自己，“整整西年半，我们各自兜兜转转、撞得头破血流，浪费了多少时间？这难道不是辜负上天的美意吗？”
紫菱的嘴唇微微发抖：“不可能……你只是同情我……”
“同情？”费云帆苦笑，“如果是同情，我为什么要一次次从巴黎飞回台湾？为什么要看着你为别人流泪而心痛？”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给我三天时间，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飞法国，开始全新的生活。”
与此同时，绿萍在房间里握着拐杖，尝试着站起来。假肢的金属关节发出冰冷的摩擦声，像一把刀刮过她的心。“走开！都给我走开！”她突然挥开楚濂伸来的手，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楚濂蹲下身，握住她颤抖的手：“绿萍，你不是说过，没有什么能打倒你吗？现在的义肢技术很先进，说不定以后你还能穿高跟鞋跳舞……”
“义肢！又是义肢！”绿萍突然尖叫，抓起枕头砸向他，“别用这个词来提醒我有多残缺！”
楚濂被砸得偏过头，却依然固执地说：“这不是残缺，是重生的开始……”
“够了！”绿萍捂住耳朵，“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出去！”
门外，汪展鹏听见女儿的哭喊，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他转身下楼，脚步虚浮地走进随心咖啡屋。随心正在擦拭吧台，抬头看见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手中的抹布“啪”地掉进水里。
“展鹏？”她绕过吧台，扶住摇摇欲坠的他，“你怎么弄成这样？”
汪展鹏跌坐在沙发里，双手捂住脸：“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坚持让她截肢，是不是毁了她的一生……”
随心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别这么说。你是为了救她的命。”
“可她现在生不如死！”汪展鹏声音哽咽，“看着她痛苦，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是一个人在承受。”随心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我的心也在和你一起痛。你是汪家的支柱，如果你倒下了，绿萍、紫菱怎么办？”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再难的坎，咬咬牙总能过去。”
三天后，紫菱站在费云帆的车前，行李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费云帆打开车门，目光中带着忐忑与期待：“想好了吗？”
紫菱低头看着脚尖，又想起那天绿萍终于拄着拐杖站起来的样子——尽管满脸泪水，却依然倔强地说“我不会认输”。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云帆，我……”
“不用急着回答。”费云帆突然打断她，“先去法国散散心，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还是放不下，我送你回来。”他替她打开车门，“但我会一首等你，等到你愿意正视自己的心。”
紫菱坐进车里，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道。远处，绿萍正在楚濂的搀扶下练习走路，假肢踩在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声音不再是嘲笑，而是重生的鼓点。
飞机冲上云霄时，紫菱望着舷窗外的云海，突然想起费云帆说过的话。或许真的像他说的，人生不该困在过去的阴影里。当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她脸上时，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一个月后的深夜，绿萍独自坐在窗前，月光洒在她崭新的义肢上。楚濂端着热牛奶走进来，轻声说：“医生说新型义肢下周就能到，说不定真的能让你重新跳舞。”
绿萍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转动着义肢的关节：“楚濂，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知道你心里有紫菱，却还是把你绑在身边。”
楚濂将牛奶放在桌上，从身后环住她：“别再说这种话。车祸那天我就说过，要一辈子照顾你。这不是责任，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绿萍靠在他怀里，泪水无声地滑落：“其实我早就想通了。与其在痛苦中挣扎，不如试着重新开始。就像紫菱说的，生活总要继续。”她转头看向楚濂，“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楚濂吻去她的泪水：“好，我们一起。”
同一时刻，巴黎的街头飘着细雨。费云帆带着紫菱走进一家古董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一把精致的小提琴。“记得你说过想学乐器？”他笑着推门而入，“这里的老板是我的朋友，说不定能淘到宝贝。”
紫菱望着店里琳琅满目的乐器，突然转身抱住他：“云帆，谢谢你。”
费云帆轻抚她的头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明白，人生不是只有一种活法。”紫菱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我想通了，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费云帆愣住了，随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我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他在她耳边低语，“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让你笑着醒来。”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巴黎的天空泛起微光。紫菱靠在费云帆肩头，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原来真的会在某一天，变成照亮前路的光。而所谓命运的安排，或许就是在对的时间，遇见那个愿意陪你重新开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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