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说在这儿等我。”紫菱推开咖啡厅玻璃门,风铃发出细碎声响。她扫过靠墙的卡座,却只看见楚濂的背影——他坐在窗边,手指着咖啡杯,面前摊开的报纸上,娱乐版头条赫然是“费氏夫妇婚姻疑云”。
“楚濂哥?”紫菱愣住,脚步骤然停顿。楚濂抬头时,她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比上次在寻梦湖时更重了。
“先跟我走。”楚濂突然起身,抓住她手腕就往侧门拽。紫菱踉跄着被他拖出咖啡厅,高跟鞋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转角处,她瞥见墙脚有人迅速放下报纸,长焦镜头的反光晃得她眯起眼。
“怎么回事?”紫菱甩开他的手,后背抵着潮湿的砖墙,“绿萍呢?”
楚濂往巷口张望,确定没有跟拍的人后,才低声说:“她给我打电话,说你有危险。我到的时候,看见那个记者在调试相机——就是上次发布会问你感情史的人。”
紫菱的心跳陡然加快,想起绿萍上次在会场摔出的纸飞机,想起她提到的《米老鼠与小鸭子》光盘。巷口传来汽车鸣笛,她下意识往楚濂身边靠了靠:“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濂的手指在砖墙磨出红痕:“因为她知道,只要我们俩同时出现在镜头里,云帆就会被逼到绝境。”
与此同时,费云帆的钢笔尖停在行程表上。“慈善晚宴”“品牌联名发布会”“电视台专访”被红笔圈住,又被粗暴地划掉。他盯着“普罗旺斯薰衣草花田拍摄”那行字,笔尖戳破纸面——那是紫菱唯一主动提起的行程。
手机突然震动,绿萍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费先生删行程的样子很专心嘛。”绿萍的声音带着笑意,“紫菱从小就不喜欢被迫营业,你看,她把‘和楚濂叙旧’都排在工作前面呢。”
云帆捏紧手机:“你到底对紫菱做了什么?”
“做什么?”绿萍轻笑,“不过是让她想起,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从来不是新买来的。楚濂送她的第一只布熊,她藏在枕头底下三年,缝补了十七次——你送的钻石熊,现在还在储藏室吃灰吧?”
云帆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的玻璃柜,里面陈列着他从各地搜罗的限量版玩偶,却唯独缺了那只缝着补丁的棕色小熊。记忆突然翻涌:某个深夜,他看见紫菱对着旧玩具箱发呆,手指抚过熊耳朵上的针脚,听见她轻声说“这是楚濂哥高考后送我的”。
咖啡厅外,紫菱望着街对面的珠宝店橱窗。自己和楚濂的倒影映在玻璃上,他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如果此时有镜头拍下,明天的头条大概会是“旧情人街头亲昵互动”。
“我们得回去。”紫菱攥紧包带,“云帆会担心的。”
楚濂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落回身侧:“绿萍的目标是毁掉我们所有人。你以为她上次摔纸飞机只是发疯?那些字迹是故意让云帆看见的——她要他知道,你心里永远有块地方属于我。”
紫菱的指甲掐进掌心:“可我和云帆己经谈过了,我们说好了要坦诚——”
“坦诚?”楚濂突然苦笑,“他告诉你那些旧物拍卖的事了吗?告诉你他买通我前女友拿我的日记了吗?”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这是拍卖行经理的转账记录,时间就在你们婚礼前一周。”
纸条上的数字刺得紫菱眼眶发疼。她想起婚礼前夜,云帆抱着一箱“礼物”进房间,说“都是你喜欢的”,里面有楚濂高中时的素描本,有他们大学社团的纪念徽章,甚至还有她扔掉的初恋日记。
“他根本不是在爱你,”楚濂的声音里带着痛惜,“他在复制一个‘楚濂专属’的紫菱,用我的过去拼贴出他想要的妻子。”
紫菱觉得胃里翻涌,那些被云帆包装成“浪漫惊喜”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细针,密密麻麻扎在心脏上。她想起他总说“这件毛衣更适合你”,想起他调整她画架角度时说“楚濂说你习惯左撇子构图”,原来每句“我了解你”,都是偷来的情报。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云帆的来电。紫菱盯着屏幕,突然想起绿萍说的“替代品”理论——她以为自己在治愈云帆的过去,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需要被治愈的标本。
“喂?”她接起电话,声音意外地平静。
“在哪儿?”云帆的声音里有压抑的颤抖,“马上回家,别和楚濂单独在一起。”
紫菱望着楚濂,他正低头擦拭她落在咖啡厅的口红——那支色号是云帆选的,说“和你大学时用的一样”。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云帆,我们之间有多少事,是‘和过去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先回来,我把你不喜欢的行程都删了。我们明天就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普罗旺斯是你的过去,不是我的。”紫菱打断他,“你总说那里能治愈一切,可我每次闻到薰衣草香,都会想起你书房里的旧日记,想起你对着楚濂的钢笔发呆的样子。”
楚濂猛地抬头,口红从他指间滑落,在地面滚出一道鲜艳的弧线。云帆的呼吸声变得急促:“紫菱,那些都是为了更懂你——”
“懂我?”紫菱弯腰捡起口红,在掌心转出半圈,“你连我对花粉过敏都不知道,却知道我十七岁时写过的每句情话。云帆,你爱的不是现在的我,是你幻想出来的、停留在过去的我。”
咖啡厅的门突然被推开,服务生举着紫菱的围巾追出来:“费太太,您的——”
话没说完,巷口突然闪过闪光灯。紫菱看见那个记者举着相机从拐角冲出,镜头正对向她和楚濂。楚濂下意识挡在她身前,却听见紫菱轻声说:“别躲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闪光灯连成一片白光,紫菱想起发布会那天绿萍摔出纸飞机的场景——原来所有精心设计的“意外”,都是早就写好的剧本。她掏出手机给绿萍发消息:“咖啡厅巷口,记者己到位,你满意了吗?”
几乎是立刻,绿萍回复:“看看热搜,这才是开始。”
紫菱打开微博,置顶词条是“费云帆 楚濂 三角恋”,配图是她和楚濂在寻梦湖的背影,长焦镜头下,他替她拂去肩上落叶的动作清晰可见。评论区己经沸腾:“原来设计师灵感来自姐夫?”“费云帆这是买了个替身吧?”
“紫菱,跟我走。”楚濂抓住她手腕,记者的追问声越来越近,“云帆的公关团队会处理,但你现在不能暴露在镜头前。”
“处理?”紫菱甩开他,走向记者群,“让他们怎么处理?说我和姐夫旧情复燃,还是说我老公沉迷收集前妻姐夫的旧物?”她首视镜头,声音清亮,“不如我自己说清楚——”
“紫菱!”云帆的怒吼从街对面传来。他的车几乎是急刹停在巷口,车门甩在垃圾桶上发出巨响。他冲过来时,西装领带歪在一边,额角有被方向盘撞出的红痕。
“你疯了?”他想把她拉进车里,却被她推开。紫菱看见他口袋里露出的行程表,被划掉的活动旁写着“紫菱不喜欢”,字迹力透纸背。
“我没疯,只是不想再装了。”紫菱转向记者,“各位想知道Dreams Link的灵感来源吗?不是浪漫的邂逅,是三个被过去困住的人,用遗憾和愧疚织成的网。”
云帆的瞳孔骤缩,他知道她在说什么——那些被他锁在保险柜里的日记,那些藏在设计稿背面的素描,那些用楚濂口吻写的“情话”。
“费先生确实很了解我的过去,”紫菱继续说,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平静,“但他不知道,我早就不喜欢被人当作标本研究。我喜欢现在的自己,哪怕她有缺点,哪怕她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记者们的快门声此起彼伏,云帆想开口,却被楚濂拦住:“让她说完。”
“绿萍姐,”紫菱对着镜头举起手机,“如果你在看的话,我想告诉你:毁掉我们并不能让你痊愈。寻梦湖的水每天都在流动,我们也该让过去的事过去了。”
巷口突然安静,只有风卷起地上的传单。绿萍的身影从人群后走出,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你以为说破了就解脱了?紫菱,你和云帆的婚姻,本质上和我与楚濂的没区别——都是用过去填补现在的窟窿。”
紫菱看着她鬓角的白发,想起她们一起学钢琴的午后,绿萍把第一支口红涂在她嘴上,说“我们紫菱以后一定嫁得最好”。她走过去,握住绿萍冰凉的手:“所以我们都该放下窟窿,重新补好自己,对吗?”
绿萍的睫毛剧烈颤动,拐杖突然落地。紫菱抱住她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医院的味道,也是她们共同的、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对不起,”绿萍的声音闷在紫菱肩头,“我只是太害怕孤单了。”
楚濂弯腰捡起拐杖,指尖抚过手柄上的雕花——那是他车祸后送给绿萍的第一份礼物,刻着“永结同心”。他把拐杖递还给她,手指在她掌心轻轻颤抖:“以后我陪你去做复健,好不好?像以前那样。”
绿萍抬头看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远处的钟楼敲响三点,阳光穿过云层,在巷口投下一片暖光。紫菱转身看向云帆,他正低头盯着自己的皮鞋,雨水和泥土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云帆,”她走近他,声音放柔,“我们都需要时间。”
他抬头,眼里有痛楚,也有释然:“我知道。”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车子给你,我自己打车回去。”
紫菱接过钥匙,金属冰凉。她看见他掏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取消所有行程,包括普罗旺斯。”
“其实……”她犹豫片刻,“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
“不,”云帆摇头,“该去的是我自己。”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或许我该去看看当年那个偏执的自己,告诉他,不是所有缺口都能用别人填补。”
记者们开始散去,有人低声议论“豪门恩怨果然狗血”,有人收拾设备准备赶下一个场。紫菱望着云帆的背影,突然喊住他:“云帆!”
他转身,阳光落在他脸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紫菱从包里掏出那支被划掉色号的口红,扔给他:“这个,还给你。”
云帆接住口红,外壳上还带着她的体温。他看着她转身走向绿萍和楚濂,三个人的身影逐渐重叠,变成记忆里那个夏天的模样——那时他们都很年轻,不知道未来会有这么多裂痕,但也不知道,裂痕里终会长出新的藤蔓。
手机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费先生,热搜撤了,需要安排您去机场吗?”
云帆望着天边的云,想起紫菱说的“流动的水”。他打字:“取消机票,给我订间心理咨询室。”发送完毕,他把口红放进西装内袋,摸了摸口袋里的行程表——在“普罗旺斯”旁边,用铅笔轻轻写了行小字:“紫菱喜欢向日葵,下次去阿尔勒吧。”
巷口的风又起,紫菱的围巾被吹得飘起来,像一只终于展开翅膀的蝴蝶。她听见绿萍轻笑,听见楚濂说“小心台阶”,听见远处传来《致爱丽丝》的钢琴曲。阳光落在咖啡厅的玻璃上,反射出一片金黄,她突然觉得,这个充满裂痕的午后,竟意外地温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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