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舞蹈工作室的玻璃幕墙，绿萍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自己在镜面上的倒影。义肢的水晶足尖套在烛光中闪烁，像被困在深海里的星子。剑波从身后为她披上羊毛开衫，体温透过针织面料传来：“离比赛还有三个月，不必每天练到凌晨。”
“你不懂，”她指尖抚过镜面，“每个旋转的停顿0.1秒，观众都会看见破绽。”
“但你的破绽，”剑波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在我眼里是勇气的勋章。”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金属小盒，打开后是枚齿轮造型的胸针，“这是用你第一副义肢的报废零件做的。”
绿萍的呼吸骤然停滞。七年前那场车祸毁掉的不仅是右腿，还有她视若生命的舞鞋。她曾在康复中心摔碎所有义肢，首到剑波带着工具箱出现，说：“让我们重新定义足尖的意义。”
“知道吗？”剑波将胸针别在她领口，“你第一次用义肢完成站立时，我在康复室门外哭了。”
“大男人哭什么？”她想笑，却发现眼眶己湿。
“因为我看见，”他低头吻她发顶，“一只折断翅膀的天鹅，正在重新学会飞翔。”
与此同时，紫菱在云帆的书房里整理旧物。一本泛黄的相册掉出张机票，日期是七年前她大闹巴黎的那天。云帆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那枚曾送去改尺寸的戒指：“发现了？”
“为什么留着这张废票？”她捏着机票边缘，那时的自己还带着稚气。
“因为它提醒我，”云帆走近她，“有些等待是值得的。就像薰衣草需要整个冬天的蛰伏，才能在夏天开出最浓烈的花。”
紫菱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添了几根白发。她忽然想起在医院走廊里，他转身时西装上沾着的草屑——那是为了赶早班机，在薰衣草田连夜采摘花束留下的痕迹。
“云帆，”她将机票夹回相册，“我们结婚吧。”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戒指差点滑落：“不再考虑了？毕竟楚濂......”
“楚濂有他的人生，”她握住他的手，将戒指重新戴回他无名指，“而我的人生，从你在机场等我三小时那天起，就只有你了。”
窗外的 thunderclap 炸响时，绿萍正在调整义肢的液压装置。剑波举着雨伞冲进工作室，裤腿溅满泥点：“下这么大雨还不回家？前台说你没带伞——”
“帮我递扳手。”她头也不抬，“传感器显示屈膝角度偏差2度。”
剑波无奈叹气，却在递工具时忽然握住她的手：“绿萍，你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血丝，想起昨夜他替自己修改编舞到凌晨西点。“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只是......”
“我知道，”他替她摘下义肢，“但冠军不会从透支健康中走来。”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保温桶，“我跟食堂阿姨学的莲藕排骨汤，说是补钙。”
绿萍看着热气腾腾的汤，忽然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舞者的身体是乐器，要好好保养。”她舀起一勺汤，咸鲜滋味里带着淡淡的姜味，显然是特意为她驱寒准备的。
“好吃吗？”剑波的声音里带着忐忑。
“嗯，”她咽下汤，喉咙却突然发紧，“比你第一次煮的泡面好多了。”
他大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在空旷的工作室里荡起回音。绿萍看着他笑出泪的样子，忽然明白，所谓爱情，不是完美无缺的童话，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在暴雨中修义肢，在凌晨三点改编舞，用笨拙的方式，把爱煮成一碗温热的汤。
国际大赛的倒计时牌跳到“0”时，绿萍站在后台呕吐不止。剑波举着保温杯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紧张就吐出来，我带了薄荷糖。”
“如果我失误了......”
“不会。”他替她戴上水晶足尖套，“你看，每个碎钻都在发光，它们是你的星星。”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她听见台下传来紫菱的尖叫。云帆递来的薰衣草花束在观众席第一排摇曳，像片紫色的海。当义肢触地的刹那，她忽然看见七岁的自己，穿着粉色舞鞋在阳光下旋转，母亲在一旁鼓掌，父亲举着摄像机笑得开怀。
“这一支，”她对着话筒说，“献给所有重生的灵魂。”
舞至高潮时，义肢的传感器突然失灵，足尖套迸出颗碎钻。绿萍踉跄了半步，却在看见剑波紧张的表情时，忽然笑了。她调整重心，用胯部力量完成了那个高难度的挥鞭转，掌声如火山爆发般响起。
后台里，剑波举着镊子冲过来：“有没有划伤？刚才那颗钻——”
“我没事。”绿萍摘下足尖套，露出仿生皮革上的划痕，“你看，它陪我完成了最完美的旋转。”
剑波忽然单膝跪地，在众目睽睽下吻她的义肢足尖：“你才是最完美的。”
庆功宴上，紫菱的手机突然响起。楚濂的声音带着释然：“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谢谢你，”紫菱看着舞池里旋转的绿萍和剑波，“祝你也找到真正的幸福。”
“我会的。”楚濂轻笑，“对了，替我向绿萍说声抱歉，当年......”
“不用说了，”紫菱打断他，“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东西。”
挂断电话时，云帆递来杯香槟：“后悔吗？”
“不，”她望着他眼底的自己，“我只后悔没有早点看懂自己的心。”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彩虹再次浮现。绿萍将水晶足尖套放进展示柜，旁边是剑波送的齿轮胸针。她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忽然想起剑波在求婚时说的话：“以后你的每一支舞，我都会是第一个观众。”
“在想什么？”剑波揽住她的腰。
“在想，”她抬头看他，“我们的婚礼要不要在舞台上办？就用《天鹅湖》的配乐。”
“好，”他笑着点头，“我去租真的天鹅来当花童。”
“胡闹！”她拍他肩膀，却在他握住她手时，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雨声、掌声、心跳声，都化作了柴可夫斯基的旋律，在灵魂深处轻轻奏响。
深夜的工作室里，绿萍独自坐在把杆前。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义肢上投下斑驳的影。她轻轻转动足尖，金属关节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极了剑波每次调试时的低吟。
“睡不着？”剑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捧着热可可。
“在练习新编舞，”她接过杯子，“关于星星的。”
“星星？”
“嗯，”她望着窗外的夜空，“每颗星星坠落时，都会变成舞者的足尖，继续在夜空中旋转。”
剑波挨着她坐下，肩膀轻轻撞她：“那我要做离你最近的那颗星，永远照亮你的舞台。”
她笑着靠在他肩头，热可可的香气混着他身上的薄荷味，温暖而安心。远处，紫菱和云帆的车灯渐次消失在街角，工作室的镜面墙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剑波，”她轻声说，“谢谢你教会我，疼痛可以变成翅膀。”
“不，”他吻她额头，“是你教会我，真正的爱，是陪你在废墟上重建城堡。”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天幕。绿萍握紧他的手，感受着生命的温度。她知道，在这个充满爱与勇气的舞池里，他们会继续跳下去，带着伤痛的勋章，带着重生的喜悦，舞出属于自己的，永不落幕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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