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歇，工作室的玻璃上凝结着水珠，像一串串晶莹的省略号。绿萍转动义肢，金属关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在剑波递来的热可可雾气中渐渐温暖。她忽然指着窗外的霓虹：“看，万家灯火里，会不会有其他像我这样的舞者？”
剑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城市的流光在她瞳孔里碎成光斑：“一定有。或许有人在阁楼里用旧报纸铺地练舞，有人在地下通道用手机灯光当聚光灯。”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但他们都和你一样，心里揣着永不熄灭的舞台。”
绿萍转头看他，发现他眼镜片上蒙着水汽，分不清是热可可的雾还是未落下的泪。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眶，蹲在满地义肢碎片中说：“给我三个月，我会让你重新站在聚光灯下。”
“知道吗？”她将胸针轻轻按进衣领，“这枚齿轮今天硌到我了。”
“抱歉，”他立刻伸手要摘，“我重新设计——”
“别摘，”她按住他的手，“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身边。”
与此同时，紫菱在云帆的私人影院里蜷在沙发上。屏幕里播放着他们的巴黎旧录像，画面里的自己正对着埃菲尔铁塔大喊，云帆举着摄像机笑出眼泪。“那时你总说我像疯子。”她咬着爆米花说。
“不，”云帆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疯子。敢在香榭丽舍大街赤脚跳舞，敢用 broken French 跟面包店老板吵架。”
“还敢甩了楚濂，跟刚认识三天的男人跑。”她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在投影光里格外明显，“云帆，我们真的老了吗？”
他忽然笑出声，指尖划过她眼角的细纹：“老了就老了，正好去普罗旺斯养老。每天坐在薰衣草田里，看你穿着围裙烤马卡龙，把糖霜撒得满院子都是。”
“那你呢？”
“我？”他搂住她的肩，“我就坐在旁边弹吉他，给你写首关于紫色裙摆的歌。”
影院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屏幕里的巴黎夜空。紫菱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混着云帆的呼吸，像极了七年前在塞纳河上听见的船歌。她忽然想起楚濂的道歉，想起绿萍在舞台上旋转时的光芒，终于明白：有些错过，是为了遇见更珍贵的拥有。
凌晨三点的工作室里，绿萍的新编舞《星轨》初具雏形。剑波趴在地上画设计图，图纸边缘溅着咖啡渍：“这里用液压装置模拟流星坠落，义肢关节的发光模块......”
“会不会太复杂？”绿萍单脚点地，旋转时带起的风拂乱他的图纸，“上次比赛的传感器故障......”
“这次不会，”他头也不抬，“我给水晶足尖套加了双保险系统。而且——”他举起个微型遥控器，“我在后台就能监控所有数据。”
“你这是把舞蹈变成科技展了。”她笑着摇头，却在看见他黑眼圈时，忽然蹲下来替他揉肩，“去睡会儿吧，明天还要调试设备。”
“先看这个。”他打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3D打印的义肢模型，足尖处镶嵌着光纤，“当你旋转时，这些光纤会根据动作频率变色，像真正的流星划过。”
绿萍的呼吸忽然急促，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虚拟光影：“剑波，你哪来的时间做这些？”
“你午睡的时候，”他轻描淡写，“还有每天凌晨你练完舞后。”
她忽然想起那些他说“去买咖啡”的清晨，想起他衬衫袖口偶尔露出的焊痕——原来那些时间，他都用来打造她的“星星”了。
国际舞蹈大赛的后台，绿萍看着镜中的自己。水晶足尖套的光纤正在自检，蓝紫色的光芒顺着义肢蔓延，像流动的银河。剑波蹲在她面前，最后一次检查传感器：“心率正常，液压系统正常，发光模块......”
“剑波，”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如果我赢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抬头看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影：“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每天只练舞西小时，周末陪我去公园散步。”
“小气鬼，”她笑了，“我还以为你要环游世界。”
“环游世界随时可以，”他替她系紧舞裙的缎带，“但我更珍惜现在，能看着你从晨光练到暮色的每分每秒。”
聚光灯亮起时，绿萍听见云帆的小提琴声从台下传来。紫菱穿着薰衣草色的礼服，捧着花束站在侧幕条后，眼里映着舞台的光。当义肢足尖第一次点地，光纤骤然亮起，整个剧场仿佛坠入星空。
“看！”紫菱抓住云帆的胳膊，“绿萍姐的义肢在发光！”
云帆看着舞台上的光点流动，想起绿萍曾说：“每个舞者都有自己的光，我的光可能来得晚些，但绝不会熄灭。”此刻，那些光点正随着她的旋转编织成银河，每一道都是不屈的星光。
舞到第三段变奏时，绿萍忽然感觉义肢的液压装置轻微卡顿。她看见剑波在后台猛地站起，却在西目相对的瞬间，用眼神告诉他：“我能行。”
她调整呼吸，用腰部力量带动义肢完成高难度的腾空跃起。光纤在跃起的刹那迸发出璀璨光芒，像流星划破夜空。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紫菱的尖叫混着云帆的琴声，在剧场穹顶下回荡。
谢幕时，绿萍单膝跪地，义肢足尖的光纤渐渐暗下，却在观众席的灯光亮起时，折射出更耀眼的光。剑波冲上舞台，手里捧着她七年前摔碎的第一副义肢碎片拼成的花束：“你做到了。”
她接过花束，碎片边缘的锋利早己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弧度：“是我们做到了。”
庆功宴上，年轻舞者们围着绿萍问东问西：“老师，您不怕吗？刚才那个腾空动作......”
“怕啊，”她轻抚义肢的光纤，“但我更怕辜负了身后那个，为我把星星摘下来的人。”
剑波站在人群外，看着她眼中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摔碎义肢后倔强的眼神。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女孩骨子里有团火，终有一天会照亮整个世界。
深夜的工作室里，绿萍和剑波躺在地板上，透过天窗看星星。她的义肢放在一旁，光纤还在微弱闪烁。“累吗？”他问。
“不累，”她握住他的手，“反而觉得很轻，像羽毛一样。”
“因为你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像舞台上的追光，“绿萍，其实我一首没告诉你......”
“什么？”
“七年前那场车祸，我也在现场。”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她耳边炸响，“我亲眼看见你被钢筋刺穿右腿，却在救护车来的时候，还紧紧攥着舞鞋。”
绿萍猛地转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楚。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暴雨中的工地，倒塌的脚手架，还有那个穿着白大褂，跪在她身边说“坚持住”的年轻医生。
“所以你才会来康复中心，”她的声音发颤，“所以你才会一首帮我......”
“因为我知道，”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如果当时救不回你的腿，至少要救回你的灵魂。”
她忽然哭了，眼泪砸在他衬衫上，晕开深色的花。剑波轻轻抱住她，像抱住一只终于归巢的候鸟：“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不，”她摇头，“谢谢你，让我重新相信，命运的馈赠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窗外，流星再次划过。绿萍看着自己的义肢，看着剑波鬓角的白发，忽然笑了。那些疼痛与等待，那些暴雨与星光，原来都是命运的伏笔，为了让她在最璀璨的时刻，遇见最懂她的人。
“剑波，”她轻声说，“我们明天就去普罗旺斯吧。”
“不去拍婚纱照了？”
“婚纱照可以在薰衣草田里拍，”她抬头看他，“我想穿着舞裙，在紫色的花海里旋转，让全世界都看见，一个带着义肢的舞者，也能舞出最美丽的人生。”
他笑着点头，指尖拂过她的睫毛：“好，我带着小提琴，你带着水晶足尖套，我们在薰衣草田里，跳一支永不结束的舞。”
工作室的镜面墙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月光与星光交织，在地板上画出无限延伸的舞鞋轨迹。绿萍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挑战，只要有剑波在身边，她的足尖永远能舞出奇迹，她的灵魂永远能追上星光。
这一晚的星空格外璀璨，像极了舞台上的灯光，像极了爱人眼中的光芒。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爱与勇气的舞池里，他们将永远旋转，带着伤痛的勋章，带着重生的喜悦，舞向属于他们的，永恒的星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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