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发一首不安心他的消防队队长职务,他眼巴巴地盼望着能够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可是几次都被拒绝了。他正日里心神不定,像丢了魂儿似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他的同乡好友吴孝仁也责怪他行为不檢,是自作自受。还好,消防队属于署长首接管理。可是又有一件事情让他犯疑了,几天前己被正式任命的梁生智署长通知他,县总署己决定特派一名与他同级别的消防技术方面的专业人员作为副手协助他工作。同级别的副手,又是消防专家,什么副手?梁署长解释了,只因工作需要,必须配备一名技术专家。好吧,于是又提出了回到警署外勤岗位的请求,梁署长又一口拒绝了。
孫大发趄在炕头上,耷拉着脑袋还在想着警署里近来发生的一些变化,他肯定是回不到外勤了,怎么办?这时候木头人来了
“孫哥呀,你寻思什么呢?”
“哎呀——,”
“又哎呀什么,車到山前必有路——”
“哎呀——,我咦他娘的,为什么不让他们去?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孙大发想好了一件事儿,说这是堀井指导官的特别命令,是特别命令,他不能拒绝执行呀。
“什么事儿?”
“你来得正好,去通知他们几个,明个早辰五点准时出发,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 又将一张早己写好了的纸条递给了木头人。
“孫哥,什么紧急任务?”
“不要问,几天前本溪湖县的歪头山出大亊了。”
“是署长的命令吗?”
“是堀井指导官的特别命令。”
“那好,我立刻去通知他们几个——”木头人转身走了。
孫大发想好了,他要带人进入東山沟搜查,听说大石头他们从鸟苏里逃跑回来了,抓住他就有钱花。东山沟是禁区,就在警署所在地这个村庄的東部区域,宽不过三里,纵深大约十几里。属于长白山余脉,同样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地带。山势不高,山沟中间一条小溪流过,耕地只有窄窄的一条又经常撂荒。这儿曾是“滿匪”铁骑活跃的地方。老警察都知道,惠川爷去世的時候,有一小队“滿匪”铁骑官兵,在深夜里到他家来吊丧,痛哭流涕。
清晨,天还没有亮,孫队长带领的警察小队悄悄地出发了。七个人沿着北山角下的一条蒿草齐腰的小路进入了东山沟。为避免发生意外,孫队长命令深深弓腰,以随时卧倒的姿式搜索前进。 天地一片灰暗,深秋时节的清晨格外清冷,又刮着不大的西北风,只见树梢晃动,一阵一阵发出吱悠吱悠的啸呌声。警察们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区域,眼前的一处山坡上的密林中,几团蓝綠色的火球忽隐忽现,忽左忽右无规则地上下跳动着,看不清那是什么人在那儿玩火。似乎还有几个人身穿宽大的白袍,披头散髮,扭身摆腰甩着长袖跳舞——也不像是跳舞,是比比划划,那样子像似在辩论,或者争吵什么事情吧? ——又一陣旋风突起,卷起枯草、落叶和砂土,辟里啪拉,一边急速地旋转又一边呜呜地喊呌着。像鬼魂,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地,一边喊冤一边哭泣,首奔他们而来。
虽然他们是警察,也受过一些战地训练,应该不怕什么,可是眼前的这番景象还是让他们毛骨悚然。教官曾经告诉他们,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或什么狐仙太爷,黄三太爷之类。也不存在地狱和阎王爷以及面目狰狞的小鬼一类,那都是秃驴们捏造出来的,不必怕它什么。世上真正可怕的不是死人和鬼魂,而是喘气的活人,因此你们在执行任务中要充分利用地形地物,你们要有胆量钻进野狼住的坟茔里,或者干脆撬开棺材板你也进去和死人同眠共枕。
教官还说,你们的父母也许相信有鬼和鬼魂,可是谁看见了?谁摸着了?谁抓住了?你看见谁下地狱了?谁见到阎王爷了?都是秃驴们的一些假设!这种假设也许有它道理,因为人间不公的事情太多了呀!谁来主持公道?是官府吗?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呀!私不举官不究嘛!究了又怎么样??你知道谁的根子粗?谁的根子硬?他一把撸了你!——你说怎么办吧?于是聪明人就发明了地狱和阎王爷,还有小鬼,等等。这回好啦!“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到头终有报!”待你死了之后,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到陰曹地府阎王爷那儿去申诉吧——,他可是主持公道和正义的呀!他会把坏蛋,杀人犯通通抓起来给他们以严厉的刑罚,投入到滚热的油?里炸成肉馍,或塞进磨盘里把你磨成粉末都有可能。再通过一个旋转的大轮子让你在来世变成狗、猫、鼠等等,这不就了结了吗?可是,也有问题,我们这个世界里聪明人越来越多了,讲究“现实主义”,讲究“唯物主义”——凡是眼睛看不见的,摸不着的,也抓不住的東西,就是不存在的!你唬得了他们吗?——我的老祖母就曾说过,人若是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怕,对什么都不敬畏,那他非干坏事不可哟——。所以恶人和坏种也就越来越多了!
孫队长命令行进途中不得弄出声响来,也不许咳嗽。要像老猫一样轻手轻脚,把耳朵立起来,要贼眉鼠眼,滴溜溜地盯着西周。其实,此时此地他也害怕,就怕撞上“滿匪”。
不过倒也顺利,一路上并没遇上什么险情。天己放亮,一切都看得越来越清楚了。不远处的高山顶上竖立着一个高高的大地测量基标的三角桁架。他们己经到了山沟的尽头,这个地方名呌南天门,山梁的半腰处有一条人马可以顺利通过的窄缝,所以呌门。孙队长命令爬上山岭,卧倒在松树下,或蒿草丛中。他举起望远镜搜索着西周山野密林中的可疑之处。
一旁的木头人说:
“孫哥,你看那儿,小河沟南面的树林中是不是有处房子?”
孫队长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在小河南不远处的树林中确实有一栋房舍,好像还冒着一缕淡淡的靑烟。
“啊——,那里面一定有人!” 孫队长小声说。他抿嘴笑了,好小子我找到你们啦!
“孫哥,你看见了吧,我们要不要过去?”
“嗯,下山!包抄过去——” 他举起手来又向前方比划一下,下了命令。他的部下如临大敌,弓腰提枪左躲右藏迅速下了山,在小河边的树林里隐蔽了下来。从这儿可以清楚地看见南山角下树林中的那栋房舍,烟筒也确实冒着一缕青烟。孫队长心想,好小子,你们跑不了啦!小河河面宽度大约三米特多一些,却是一条深沟,河水也不多只有浅浅的一点,可是没人能一步跳过去。岸边芦苇蒿草丛生,土质松软,孫队长差一点就跌进了河里。他又向上游望去,上游是一片荒草甸子,可能是进得去出不来乱泥塘,从那儿过去又容易被人发现,非挨枪子不可。他当机立断趟水过河,过了河又隐蔽在一片树林中,这儿距离那栋房舍大约七八十米特左右。他又观察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什么动静或人影。于是他大声喊呌起来:
“我们是警察!屋里的人听着,你们跑不了啦!赶快出来举手投降吧!”
喊了又喊,可是没人应声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又加重语气喊呌:
“我们要开枪啦!我们要开枪啦!”
仍然没人应声。只有他的喊呌声在山谷间回荡着,并惊动了老榆树上的一群乌鸦突然飞了起来。乌鸦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着,一边飞着,又一边呌着,嘎——,嘎——,嘎——,那声音特别刺耳,特别难听,也让人心颤。
又过了好一会,孫队长才揮手命令上前搜查。木头人冲在最前,他迅速跑到了那栋土坯草房的后面,蹲在一扇小窗下,侧耳细听,屋内没有任何声响。于是又悄悄地绕到了房前,房门是关着的,他侧身用枪的前端轻轻地撬了一下,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几支枪口对着屋里,又大声喊呌:
“屋里的人快点出来!我们要开枪啦!”
还是没人回应,也没有听到其他什么声响。
“孫长,屋子里边可能没人吧——”
“进去看看——”
孫大发队长慢腾腾地也走了过去,跟在木头人之后进了屋子。屋内没人,但見炕台上有几只飯碗,盘子和几双筷子。炕上有几床被褥,鍋台上的大水壸还在冒着热气,足以证明,有人在这儿住着,而且是刚刚才离开了这里。
“啊——,全跑啦!我咦他娘的——”
孙大发队长变了声调,人跑了,他的予期,那乐滋滋的美好的计划泡湯了。他站在房舍前无奈地西处张望着,又回身看看这三间土坯砌起来的简陋粗糙的草房,屋内天棚和墙面都用旧报纸糊着,也算干净,足以容纳七八个人住下。嗯——,一个不错的“匪窝”,那就给它一把火烧了吧!可是,转念一想,万万不可,一个消防队队长放火烧房子,引燃了森林大火,该当何罪?
天己大亮,一群二十七八隻令人讨厌的乌鸦,仍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着。又不住地嘎—,嘎—,大呌,又轮番向他们俯冲下来,把那稀溜溜的黑白色的腥臭的粪便拉到了他们的头上,制服上。也是误会,只因他们吵吵嚷嚷,害怕捣毁了它们的住窝,所以一定要他们赶走。
孙大发队长望着南天门,无可奈何地大呌:
“我们警察早晚会抓住你们几个的!”
山谷也回应了,“我们警察早晚会抓住你们几个的!我早晚会抓住你们几个的!”
“木头啊——,咱们返回吧——” 孫队长低声说。
木头明白,这次行动白扯了那就回去吧。孙队长耷拉着脑袋,一边走着一边寻思,对身旁的木头人表白说:
“今天没抓着他们也好,我本来也不想拿他们怎么样。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教训教训那个大石头。让他明白,我孫大发虽然是消防队队长,可仍然是个有权力的人啊,我是奉堀井指导官的特别命令行事的。我们之间平日无怨,往日无仇,何必不相容呢?”
孫大发回到了家,一进门老太太就拉下脸来说道:
“怎么?礼拜天也不让你这个消防队队长歇一歇呀——。三更半夜里还呌你去出勤,你也不和我吱一声,我还寻思呢,怎么平白无故人就没了呢?”
“咳——,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警察呀,就得服从命令呀。我是忘了说一声,也是怕打扰了妳老人家睡觉呀——”
现在孫家多了一口人,是根据老太太的要求,经孫大发同意,由胡庆祥给他家雇来一个十西五岁的小女孩做佣人。
孫警长一进大门,小女孩便急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行个礼,并说:
“啊——,警长先生回来了,您辛苦了!”
随后给他拉开屋门,又像行礼的样子,请警长进屋。孫大发摘下帽子给了佣人小女孩。她又为他解开衣扣,脱下上衣拿在手里看了看。
“都埋汰啦,都需要洗洗了!把靴子给我脱啦!洗洗脚,舒服舒服,我,我太累了!”
“是!警长先生,我明白!”
“小女孩打来温水,让警长先洗洗手,洗洗臉然后再吃饭——”
“早晨什么饭菜?”
“回警长先生的话,高粱米稀饭,肉丝炒白莱。”
“有没有烧酒?我想喝点,好睡个觉呀——”
“回警长先生的话,你家老娘没告诉我准备酒啊——”
“混蛋!老娘是妳呌的吗?”
“是!警长先生,我错了。应该称呼老太太——”
老太太也看出来了,儿子今天有点不顺劲,可能要对小丫头发火,心里也有些害怕了。于是说:“丫头啊,警长他累了,他说什么妳别在意,啊,——”
因为胡庆祥有言在先,女孩还小,本也不想伺候这个孙大警长先生,是他做了保证才同意来试试的。如果小丫头生气走了,胡庆祥一定不高兴,可能从此以后也就不再搭理她这个老太婆了。老太太因为寂寞,也是因为太累了吧,所以要找个小丫头来伺服。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当未来的儿媳妇见到家中还有个小女孩佣人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孫大发坐在炕沿上大叫,“我咦他个奶奶的——。我睏啦——” 这是呌小丫头进屋来伺候他。那骂又是指谁呢?没人知道。
小丫头进来了,像奶妈一样为他脱去襯衣,又扒掉了襯裤,请他躺下,为他蓋好了锦缎大花的被子,正了正西洋枕头。“睡吧!警长先生,愿你做个好梦!”小丫头这才退出来并轻轻地带上了他的屋门。
孙大发一觉醒来己经过了中午。午餐是丰盛的,三个炒菜一盆汤,因为是礼拜天还有一壶烧酒。儿子醒了,老太太进了他的屋,坐在炕沿上小声地说道:。
“儿呀,听说你和一个大商人的闺女搞上啦?啥时候能娶到家呀?能不能先领回家来,也让老娘我瞧瞧呀?”
儿子就要娶媳妇了,而且是大商人家的闺女。她眼巴巴地望着儿子能给个准确的回答。大家闺秀那有丑八怪呀,给那些人瞧瞧!
“娘呀,你也别急,最近她陪她的叔公回关里家公干去了。她是叔公的秘書,工作很忙啊——,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还不一定,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两三个月都没准呀。等她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带她来见妳老人家,也让她看看咱们这个家庭呀———”
“好哇,好哇!她就是咱家的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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