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仁向魏公告辞了。魏红走下楼来，给孫大发使了个眼神，又凑近他的身边上下打量着他。孫大发有说不出的激动，感觉心跳得越来越快。和魏红说什么呢？怎么开始呢？真是难坏了孙大发。
两个人出了魏宅来到了街上。
“你跟在我后面想什么呢？” 魏红不高兴地说。
孫大发的心跳得更利害了，今天的心情就是不好，是被什么事情搅乱了呢？
“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 魏红又问。
孫大发没回答。
“去看电影吗？还是去商场逛逛？” 魏红又问。
“哎呀，就这么走走，说说话吧，一会就回去，魏公和史先生可能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吧——”
“我知道，不急什么，不是魏公，是史先生找你——”
“妳知道史总经理找我要说什么吗？——那就告诉我吧，我也有个准备呀。”
“嗯，可以告诉你，——就是——关于那庆丰号油坊和烧锅的闲置机器设备呀，他们究竟卖了还是没有卖呢？需要你协助弄清楚。会上没有向你提出来吗？”
“咳——，”孙大发长叹一声。
“你咳什么呀？”
孫大发不回答。魏红也不想追问下去，因为一切事情都由史先生管理了。
“別咳啦，那就回去吧，别让史先生等着你——”
“啊，啊——，再往前走走吧——”
孫大发心想，魏红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呀——。
魏红呌来了人力車，孫大发迟迟疑疑不想上車。
“请吧！别误了大事儿。” 魏红说。
孫大发虽然不高兴，还是听从了魏红的话，回到了魏宅。
“怎么才回来呀！魏爷出去了，临走时说，孫先生回来的时候请他到史总经理的办公室去一趟，大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他相商吧。” 刘姨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孫大发。
“我陪你去吧！” 魏红说。
“好吧，这就去，今天我还要早一点回家呢。”
其实，他不想回家，因为好不容易才盼到魏红回来了，几天后她又要走了。史福生要同他谈什么魏红己经说了，怎么办？孫大发和魏红走进了史总经理的办公室。史总经理正在同吴孝仁谈论着什么事情，吴孝仁起身说；
“孫警长来了，你们谈吧。我的事情好办，咱们改日再谈——” 说完就走了。
“坐吧！”史总经理挥手示意孫警长坐下。孫大发无可奈何地低头坐想了。
“你也听到了吉田茂儿副社长的讲话，现在东森油脂化学就差机器设备问题没有解决了。你是最接近他们的人，又是警长，最熟习他们的情况，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把那里的情况弄清楚，首先是有几家厂商在同他们商谈？谈得怎么样了？将厂商的名号和地址告诉我。其次是他们的底价，也就是最低的出卖价格是多少？就这么两个简单的问题。三天后把情况报告给我，没有其他事情了——” 说完，史总经理便起身离开了
魏红对孙大发说：
“今后你要和史总经理打交道了，你们之间还不够熟悉吧，不要怪什么，创业艰难——，没有经历的人是不容易理解这句话的。所谓商人，当然就是唯利是图了，可是环境氛围千变万化难以把握，他们从零开始打拼了大半輩子才达到了今天这个模样。所谓商机也是经验的积累，以及对一些事物的深层次的洞察力或判断能力吧——”
“哎呀——”
“你怎么总是哎呀，哎呀呢——”
“哎呀——”
“又哎呀，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困难可以向史总经理解释嘛——”
“哎呀——”
“我这就回去了。” 魏红看看孙大发随后转身走了。
孫大发很不高兴，但又能说什么呢。本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和魏红说说话。想得到她的准确一点或者就是肯定的回答。其他一切事情都不重要，唯独这个事刻不容缓，几天之后她又要豇跟魏爷走了。孙大发眼巴巴地看着魏红的背影，一时没了主意，是追上去？还是回家去？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臉皮去魏宅吧，和魏爷说说话。孙大发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地去魏宅。他一进门，那个女佣刘婶便没好气地说道：
“又来啦，嗯——那就进来吧！” 于是， 随跟在刘婶后边进了客厅。客厅内冷冷清清，也听不见楼上有人说话的声音。孫大发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两只手不住地搓了搓去。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天就要黑了，肚子也饿了，好难受，不能再等了，便起身出了客厅，出了魏宅。他站在魏宅的大门外东张西望，去那儿呢？回家吗？乘电車到西窑地再说吧。正巧这时候他看见魏爷和魏红坐着洋車回来了。
“哦，孫先生你没回家呀，就请进来坐一会儿吧！” 魏爷说道。
魏红就知道孫大发一定会来找她，于是说，“嗯——，时候不早了，去街上吃点吧——”
孫大发滿心喜欢，人家城里的，念过书的有学识的女孩就是明白。两人一起来到一家烧麦舖。这正是一个男人表现自己，表现他的慷慨与大方，献尽殷勤的好时候吧。魏红也会喝酒，只喝哈尔滨酿造的啤露。这个时候也应该是恋人之间话语最多的时候吧，两个人举杯轻轻地相碰，听那悦耳的声音，一边微笑着一边慢慢地吮着，又轻声细语慢慢地交谈着什么吧。可是，此时的孙大发只是心跳，不是不知道应该说话，而是不知道那话怎么说，就说，“魏红，我爱你，我非常爱妳！” 下句就没了，能行吗？魏红也不开口，只是淡淡地笑着，一边摇晃着玻璃杯，一边打量着孙大发。
酒喝完了，包子也吃完了，孫大发的心好乱。
魏红当然知道，孫大发所想和所求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心急火燎。可是又能说什么呢，但也不能不搭理他呀，不能让他那棵火热的心骤然冷却下来。
“今晚魏爷有个约会，我也要陪着去。你稍等，我上楼换一下衣服就回来。”魏红上了楼，孫大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心烦不己。坐了一会也上了楼，魏红脱去了工作装换上了旗袍，尽显妩媚动人，她的房间是日式的，推拉门和间壁都是轻萡的木框架两面贴着夾有亚麻纤维的厚纸作成的没有玻璃。一面墙上有壁柜，其他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很是简陋倒也安静和秘密。日式住屋没有床，地板上正个铺着制作精细表面光滑类似凉席的厚草垫子。一个大小姐的住屋竟然如这简陋是孫大发没有想到的。俩人又回到客厅，刘婶又送上来茶水。
魏红告诉孙大发：“魏爷己经辞掉了商会副会长和日滿协和会副合长的职务。抚顺方面的一切事务全部由史先生一人管理了。经营一个企业谈何容易，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成功也有失败，否则人人早就都成为大腹便便的富翁了——”
孫大发知道，此后难以见到魏爷和魏红了，似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面前的她是多么美丽，多么温情。他见识过女人也触摸过女人，可是都那么粗俗不堪，感觉不到什么美丽和什么情调，还有那种魅力。好像谁说过一句话——你会谈恋爱吗？在女人面前你要学会装蒜，要有君子样的风度，告诉她，你是个正经人，从来没去过花街柳巷那地方。敝人也是个有材干的人，深得上司的爱戴与信任。这还不够，更为重要的要学会献媚，你会献媚吗？献媚不是你贱咧咧的说几句女人爱听的话，而是你的行为表现。少说漂亮话，还有，一定要问问她谈过恋爱没有？那些男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都吹了？切记，这些很重要，必须弄清楚。可是，怎么才能弄清楚呢？
这可难坏了孫大发。眼前的人儿多么美丽，旗袍遮盖着她的胴体。耐人端祥的脸庞，黑黑的長髮，白晢的肌肤，细纤的腰身与那外露的肉感的美丽的双腿。妳知道我是多么激动吗？，妳知道我多么爱妳吗？妳不是也很爱我呀？妳为什么不说话呀？
孫大发沉默了。
魏爷下了楼，向魏红示意。
“孫先生，很抱歉，我们有个约会，魏红不能陪你了——”
孫大发只好起身跟在魏爷和魏红的身后离开了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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