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发和王道宏俩人从史公司出来之后不知道应该去那儿了。孙大发耷拉着脑袋走在前边王道宏紧随其后,在欢乐园的一条小街上慢悠悠地走着。孙大发把王道宏介绍给了史福生总经理。史总经理没在意,他的公司也不需要这一个洋气十足的高階级高知识的人材,兴趣不同,思想不同,几句寒暄过后再也无话可说了。史总经理也没和孙大发说什么,孙大发来的目的就是想从史总经理的口中得到魏爷在奉天城的住所和滿州矿物公司的地址。可是,史总经理不是不告诉他而是确实不知道。王道宏也是第一次到渾水河边的抚顺市区到这个在滿州出了名的欢乐园来,他想近距离的粗略地见识一下抚顺这个最为繁华的街区。这个街区的他脚下的这条小街名字叫平安里,是抚顺最有名的红灯区,也许是滿州最大的最豪横的红灯区,其中的大红楼最有名気。这条正洁的小街的两侧有一段像高墙一样的青砖墙体,在这墙体上凿有尺寸相同式样一致的小门口,位置相错,有六七个泡钉红漆小门。门的上方两侧挂着园柱形的大红色灯笼,上面写着乂??書馆,这是由日本老板开设由中国人经营的日本妓院。再向前方走去,便看见一处带有红色廊柱的中国式的二层红砖楼房,这儿就是著名的大红楼,这栋很长的带走廊的漂亮的建筑名叫艳春院。王道宏停住了脚步,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这处漂亮的中国式样的建筑。与它比邻的还有一处名字叫西十八间房的地方。里面静悄悄的听不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西十八间房是很普通的几栋連脊靑砖灰瓦的建筑物。
“快点走吧——,王校长,这儿没什么可看的呀——”
孙大发,心烦意乱,不高兴地回过头来说了这么一句。
王道宏没有搭理他,只往前走了三西步,又停下了脚步。据说,在这个红灯区里有女人一千六百多名,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抚顺,因为有个世界级的大型露天炭矿而闻名,这是一个最能吸纳非技术性劳动力的地方,所以成为闯关东的第一个驿站。他们或者在这儿滞留,或者从这儿再出发去吉林乌拉,去黑龙江谋生。
“快点走吧——,咱们早点回家吧——”
王道宏这才迈开脚步,还时不时回头看看,跟着孙大发离开了欢乐园。但心想,有时间再来。啊——,抚顺,抚顺是历史名城,也是是非之地,“抚绥边彊,顺导夷民” 。啊——,萨尔浒,明清之间的萨尔浒大战战场就在抚顺的东郊浑水河的岸边。
忽然,一陣西风吹来,打断了王道宏的思绪,那辣眼的刺激喉咙的气味让他特别难以忍受,他不住的眨巴眼睛,不停的咳嗽,急忙掏出手帕捂住了嘴巴和鼻子。俩人急忙穿过乱七八糟的一条小街向南向电車站方向走去。西行的电車己经进站,俩人急忙買了車票,跑步进了站台,上了西行的电車。当电车行驶到西制油車站的时候,那气味,那酸雾变成了毛毛细雨。孙大发用袖子捂住了正个脸蛋。王道宏虽然捂住了嘴巴可是咳嗽更厉害了,他紧紧闭着眼睛,可是眼淚还是流了下来。西制油是大站,电車在这儿停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才又开动起来,过了不一会儿,又从北边不远处的火焰山那儿漂过来一股白烟。那是露天炭矿剝离出来的含油的页岩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硫气休,同样令人窒息,让人流淚让人咳嗽不止。电車沿着一个范围巨大的大坑边缘转弯向南驶去。
这个大坑就是露天炭矿,日本人命名为大山坑,是为了纪念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时战功显赫的日本大山岩将軍的。在这个大坑的东部还有一个大型竖井被命名为东乡井,东乡就是海军元帅东乡平八郎,甲午战争时他是日本海軍的一个舰长,日俄战争时又立新功升为海軍元帅。啊——,抚顺,日本人还将一首大型货船命名为抚顺丸。电車到了终点站,孙大发牽着王道宏的手下了車。王道宏很感疲惫,还有些恶心,鼻子里总有那腐蚀性的硫化物的气味,怎么也无法清除干净。俩人慢慢走着小心地跨过了三排铁道进入了古城子小街。老古城子早己不存在,现在的古城子是新开辟出来的一个劳工住宅区。这个劳工住宅区东边靠山,另一边是用开矿剥离出来的石头和砂土堆砌起来的一道勾形的矮墙围起来的。矮墙上有铁刺网,在南端靠近山坡的地方留有一个出入口。俩人急急忙忙穿过了这个劳工住宅区,走一段上坡路出了古城子,下坡就是西窑地了。
“哎呀——,我太累了,实在走不动了,我的脚——”
“也好,我也累了,咱俩个就到前边的小酒馆里休息一会儿吧。我也饿了,咱俩个再喝点——” 孙大发本来也就是想到那家小酒馆里去休息,他要和那家驴肉馆的秦老板说说话,秦老板也许会知道二太太她们的住处。找到了二太太也就能知道魏爷在奉天的住处了。于是俩人向街口坎下边的秦记小酒馆走去。就在俩人走近街口时,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老人,手里柱着一根树丫棍子,身边放着一个破口袋,他衣衫破旧,脸色蜡黄,灰白的胡子蓬乱的头髮,干瘪的脸上佈滿了皱纹,似笑非笑,流着鼻泣和口水,用那失神的眼睛打量着每一个过赂的行人。突然间,他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拽住王道宏的衣襟不放,嘴里不清楚地说道:
“先生!先生!——”
王道宏明白这是要钱,于是从衣兜里掏出几个硬币给了他。那老人跪地给他磕了一个头。
孙大发远远地躲了过去又随口说了一句:
“真她娘的晦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北边过来三辆马車,孙大发认识他们,他们是孤家子日本示范农场的車,載着化肥返回的。于是,孙大发改变了主意,赶快回家,急忙跳上了马車,坐在了湿漉漉的麻袋上,他又招手让王道宏也上車。俩人就这样回到了塔尔峪村。
孙大发的心情特别不好,史福生总经理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回到家里坐在炕沿上无可奈何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咳——”了一声。坐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拽过来枕头倒躺在炕头上,他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其实没睡着,脑袋里还是乱七八糟。
第二天醒来时己经是九点多了,觉得脑袋还是迷迷糊糊,首到中午的时候才爬起来,也是因为有点饿了,他耷拉着脑袋晃晃悠悠进了梁家酒馆,一进门就看见臧金富和木头人,还有王道宏三个人坐在一起喝呢。他们一边喝酒,又一边笑嬉嬉地谈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石头见孙大发队长进了屋,便急忙放下筷子迎了过去,躬腰说道:
“啊,孙队长来啦,想吃点什么?”
“嗯——,嗯,来个熘肥肠吧,嗯——,再来个肉片青椒,外加大麯一瓶。装盒子我带回家。”
“好吧,请您稍候!”
随后,孙大发坐在了门口边的一张桌子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臧金富他们喝酒。只见王道宏比比划划,嬉嬉哈哈,笑得十分开心,木头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也快要流出来了吧。他们三个人议论什么?木头人还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呢。他很想凑过去,听听王道宏这个大教育家发表什么议论呢。
“啊,孙队长,菜好了,都在这盒子里,大麯一瓶,你自己拿着吧——”
小石头一伸手,孙大发付了钱,无精打彩地提着盒子回了家。
小石头打发走孙大发之后,又回到桌上继续吃饭,吃完飯就回家温习功课。他常来这里帮忙,是梁老板特约来的。因为他的哥哥大石头当上了警察,正在市里接受培训,小石头的为人和品格又和大石头一模一样,他一伸手,孙大发就得给钱,而且只收因钢的硬币,拒收红色的树脂圧制的硬币。
“啊——,王校长,您和我们的孙大发队长混的很熟啊——” 臧金富问道。
“一般认识,一般认识,谈不上很熟啊——”
“我们的孙大队长可常常提到您呀——。他说您是个有大学问的人,是国立奉天师大毕业的高才生呀——,是未来的国家栋梁。听说,您到这儿来是为了学习考察这个模范学校的办学经验,不久之后,就会回到奉天接受新的任命了啊——”
“来,来,来!举起杯来,为了咱们之间的友谊干了这一杯。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又何待。我呀,——很高兴到这个乡间的模范学校来,这个学校里的教师都很优秀,我自愧不如,我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呀。至于和你们的孙大发队长也是初次相识,谈不上什么深交啊——,我被人误会了。我家住在奉天小河沿,孙大发队长听人说,那个魏爷也住在小河沿,他想找魏爷,所以我每次回家的时候,他都要跟着我去奉天。他没去过奉天,到了奉天,东南西北都找不着。”
“啊——,王校长,您见过孙大发队长的那个漂亮的恋人吗?”
“我那见过呀,到现在也没找到他的魏爷。你们的孙大队长,他的情绪很不好——”
木头人很关心孙哥的婚亊,于是挿嘴问道:
“啊,王校长,听孙哥说,您陪他去了滿州矿物公司,找到了魏爷,也見到了魏红小姐,他和魏小姐还出街逛了很长时间呢——”
“哎呀——,那有那回亊儿呀——,我说了,到现在也没找到魏爷呀。昨天,他见到我的时候还说,希望再费心,帮他查一下魏爷的住处呢——。我和他说,小河沿地方那么大,既便是警察知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呀——”
木头人这才知道他的孙哥并没有见到魏红,他低下了头。王道宏接着又说:
“我是查到了滿州矿物公司的地址,是从奉天日报中缝的工商注册公告栏目里查到的,这个公司就在北站附近。我和你们的孙哥去了那儿,可是那个滿州矿物公司己经搬走了,现在是一处民宅了。”
臧金富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魏爷离开了抚顺,又带走了魏红,这对孙长官的打击非常之大呀———”
“我实在无能为力,我和他说过,要想找到魏爷,还是去找史福生总经理吧,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史总经理不会不知道魏爷的住址吧——”
“啊——,难说呀——” 臧金富一边说一边摇头。
“来,来,来,臧兄,再干一杯!”
臧金富明白了,眨巴着眼睛,还想说什么,可是又嚥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王道宏说:
“魏德曼先生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他很有远见,创立了一个南滿州矿物公司,专业经营稀有金属矿物和重金属矿物。他的公司一下子就被大陸科学院盯上了,大陸科学院是国家所属的科研机构,资金雄厚,——南滿州矿物公司呢,资金十分匮乏,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并更名为満州矿物公司。据说,魏德曼先生是南方江西人,他的同学还有同乡都是地方上的重要人物,因此日本人非常重视魏先生和他创立的这个矿物公司啊——”
臧金富早就知道魏爷是江西人,是个有才学的大人物。抚顺是个是非之地,他必须离开,他早就想离开了。现在看来,孙大发的事情怕是要落空了。
臧金富对这位国立奉天师大的毕业生很感兴趣,于是又说:
“啊——,王校长,您在师大念书的时候也一定见过大人物吧——,关于大人物的故事也不少吧——。听说,郑孝胥在每届毕业生典礼会上都要发表一通演说,你听过他的演说吗?他说了什么,让人议论纷纷——”“郑孝胥先生没到过我们学校。你说的事情是他在新京建国大学的一次讲话吧——,
因为有人骂他,那是他回答骂他的人说的一段话。你怎么知道这事儿呢,从那儿听来的的?”
王道宏站起身来,干了最后一点酒,啊了一声,然后说:“有时间咱们再聚,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有意思呀——”
木头人和王道宏根本不熟,只他知道他叫王道宏,是学校的副校长,奉天师太毕业生。俩人在街上相遇就是点点头,仅此而己。今天能和他坐在一起,也是因为臧金富和他比较熟习。
“啊,臧兄,我们谁也用不着替孙哥着急,——他在市里那边仍然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也许,也许他很快就要进市里了。因为史总经理需要他,听说,史总经理给他安排了一个很重要角色呢。史公司的背后是日本人,不论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日本人都会出来说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木头人看看他的臧兄,接着又笑眯眯说:
“臧兄,孙哥带你去过大红楼吧——,你也搂过那,那漂亮的小娘们吧——,什么感觉?”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別不好意思嘛——,这算什么亊儿,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孙哥不在,王校长也走了,你也别害臊,说吧,说说吧——。凡人俗亊,你是孙哥的秘书,常跟孙哥在市里逛悠,怎么不会去那个地方进那个门呢——,说吧,说说吧———”
“哎呀——,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你不是说过嘛,孙哥请你一起参与了史公司和大山商事会社关于那个油脂化学项目的谈判吗,是不是,你们谈完了就是吃饭喝酒吧,——举杯祝贺交易成功,喝酒完了接着就是去大红楼接抱抹红嘴唇的小娘们吧——。有时候,这酒宴就在这大红楼里举行。我听说,这还是商业圈里的一项规矩呢———”
“是呀,我说过,也就那么三西回吧,我是孙长官的随从,是给他拿皮包的,给他装门面的,显他是个大人物,仅此而己。”
“你承认啦——,就三西回,嘿——,臧哥,你行啊——”
木头人说着,又伸伸舌头,诡异地笑了。
“你人不大,又是个木头,怎么学的这么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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