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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建设王道乐土

小说: 黑土无言   作者:止风777
求书网 更新最快! 黑土无言 http://www.qiushuxsw.com/book/lwu0lw.html 章节无错乱精修!
 

王道宏己经征求了佐藤五郎副校长的意见,佐藤表示说,如何庆祝“满州建国十周年纪念日”是滿州人的事情,一切事情由你们自己决定好了。听了这话,王道宏很高兴,于是又去找田野老师,他向田野老师讲了他的总体计划以及一些事情的细节。他希望田野老师能够积极地配合他的工作,办好这个国家的庆祝日。他提出要办一期特刊,名为《滿州建国十周年成就展》 ,希望田野老师将这期特刊全部承担下来。田野老师本是学校校刊「回览板」的主筆和编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校长任命王道宏为国庆活动的主办人,他非常高兴,他要组织教师和学生的诗歌朗诵会,还要组织几场音乐与舞蹈演出,这些活动都是面向村民的,可能还要出村演出,还可能到市内去演出,必须认真去组织不可以马马乎乎应付了事。

田野老师也是无奈,怎么才能搜集到这方面资料呢?这是一个大难题。王道宏应该明白,这类文稿只能由政府相关部门来撰写,学校可以全文转载就是了。学校的不定期校刊是讨论有关教育的方面的专题刊物,是教师们讨论教学方法,讨论品德教育,知识传授和智力教育以及动手能力的培养和训练等方面的事情。当然,也有例外,那是关于时势方面的事情,那些文稿和照片是佐藤五郎副校长和警署的堀井指导官提供的。

王道宏很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如果不是故意难为田野,也是硬装糊涂。如果是你,你该怎么下筆,就算你是政府中的一名主管经济的官员要撰写这个类型的文章也是不容易的。它不应该只是个项目名单和照片的展示,必须有文字表述,文字必须写得漂亮,令人信服。那又该如何赞美日本人呢?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

村民们己经知道了,国庆活动日将有《滿州日报》的记者来到这个模范村采访,还有《滿州映画》的一支放映队来本村助兴,绐村民们放映故事片和新闻片。村民们当然很高兴了,小学生们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他们没看过电影,連老默天村长和老秀才爷也没进过电影院看过电影。

警署也开始行动了,警察被派出到各个村屯去宣传“国庆十周年纪念日” ,并检查屋内屋外的环境卫生。要求村民们再一次进行大扫除,正理小巷和街面以及房舍左右的的牛圈和猪舍、柴禾垜。他们戴上了白手套,进入各家各户模箱擦櫃检查卫生,要求村民们要像过年一样干干净净有个新气象。

孙大发队长这回也神气了,他被警署任命为“国庆十周年纪念日”的主办。他告诉自己,要积极地表现出他是个受领导信任的队长,他要親自动手去做一些事情。这一天,他带领七八名警察拿着木掀,板锹和扫帚把警署门前小广场上的积雪推入河中,又把广场打扫了两次,弄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又戴上柳条帽,伸长脖子仰着脑袋,手举一根防火用的前端带钩子的长长的腊木杆子,敲打警署门房屋檐下的冰流子。这个活完成后,他又让人抬来防火用的竹梯子立在门房的高墙上。他左手提着一只白灰桶,右手扶着梯子上了墙去粉刷墙面。臧金富在下面照顾他的安全,还告诉他刷墙面的时候,你要仔细点,别像王婆子画眉东一筆西一筆,别马马呼呼就算完事儿了。孙大发本以为这个活计没什么,可是站在梯子上刷了几下就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虽然系着安全带,可是那个竹梯子颤颤微微地,一不小心失去平衡,他就会栽下来了。虽然他接受过消防训练,又当上了队长,也是因为当上了队长,天天遊遊逛逛,体力、耐力和反应速度都不行了。他在梯子上,总感觉玄玄乎乎的,一再喊叫,让臧金富扶住梯子。臧金富也是半开玩笑——“你怕什么呀?你不是会飞檐走壁,穿房越脊吗?为了一个主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你这个王八蛋,说我什么?我让你扶住梯子——”

“你没听见呀,——那我就不重复了。”

“你也别美,?明天你写大标语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吧——”

“好哇!现在我就不给你扶梯子了——”

“唉唉——,现在我就下去,休息一会——”

孙大发下了梯子把手套撇在地上,又拍打拍打身上的白灰点子,然后坐在靠背椅上,“唉呀——”一声。

“怎么啦?你以为这活好干吗——”

“我告诉你,你也别美,明天你上去写标语的时候,字要写得工正,不能漓流歪斜的。写的不好看,我就叫你重写,必须是仿宋体,规规正正的仿宋体——”

“我明白,你多余操这份心哪!”

“我进院里喝点水去,再方便方便——”

“随便,反正这活是你的,是你自己要干的,今天必须干完——”

过了好一会儿,孙大发回来了,站在地上看看刷过的地方,摇摇脑袋,也觉得有些抱歉。于是和臧金富说:“你看怎么样?还行吧——”

“干了之后,再看看吧——” ——“你要少沾点灰浆,看着你的手套和袖子,再看看这地上——”

“明白啦!”

孙大发又提着白灰桶,蹬梯子上了墙继续刷墙,又不时地喊叫:

“你给我把住梯子,你别东张西望精神溜号——。”

“你少沾点灰浆行不行,漓流拉拉地,都落到我柳条帽子上了,我怎么能抬头看着你呢?你孙队长是不是故意捣蛋呀———”

臧金富一个劲地喊叫,你节省点灰浆,那只手要抓住梯子,身子保持平衡——。孙大发也觉得这活太累人了,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不想干了,可是这活是自己揽的呀,坚持吧,咬咬牙坚持吧。

第二天,时间己经过了八点多钟的时候,孙大发醒了,他深深的打了个大哈欠,瞇缝着眼睛带着困倦,懒洋洋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马马虎虎洗把脸,马马虎虎喝了点老白干,吃了两个包米麵的锅贴之后便急忙上班去了。他站在警署的大门前,望着自己刷过的白墙发呆。这时候,臧金富和马大器,还有六七个人抬着一个大号的板凳来到了大门前。这个大板凳太大了,一人多高,台面上可站五六个人,厚厚的榆木板面和板脚,还有交叉佈置的斜拉板,稳定性极好。这个大板凳是从村里的木匠那儿借来的。孙大发一见就急猴了。

“啊,你们这两个王八蛋,为什么昨天不说,累的我腿麻腰酸胳膊痛——”

“你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我粉刷的还行吧——”

“王婆子画眉——”

“那怎么办呢——”

“你是总监,等我写完标语再说吧——”

臧金富蹬梯子上了大板凳,吴大器把调好的一小桶红色的油漆递给了他。他站在可以自由活动的大平面的高台上伸出胳膊,拉开架式,比划了两下,随后拿起板刷写了个瘦瘦的“日”字,回头问:

“唉——,大器,看看,怎么样?”

“可以,可以——”“不行,不行——,什么玩艺儿,那个日本的‘日’,怎么那么瘦呢?”

“哎呦,这个你都不懂呀——,写大字码要先打个框架才行——” 马大器回头又说,“唉,孙队长,啊,孙总监,你要的马車他们来了——”

今天,孙大发要带领消防队队员进入东山沟去砍伐松树枝子。他们要砍伐很多很多松树枝子,用来装饰铁蒺藜围子的东西两个出入口,把出入口的大门装扮成像牌坊一样的松树门楼。几天前,孙大发就和老默天村长说好了。

“啊,孙队长来啦,有什么亊吗?说吧,我很忙啊,我一会儿就走——”

孙大发说明了来意,并说这是梁署长安排的事情。

“梁署长和我说了,我同意你们进入东山里砍伐松树枝,一,不准砍伐两米特以下的幼树;二,不可以放倒老树,只可以锯下技杈,不可以使用板斧。如有违反,必罚款,绝不客气。马車可以派给你三辆,也派几个人,协助你们,这这样吧!”

孙大发点头哈腰红着脸急忙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感谢啦!感谢啦!”

三辆马車来到了大门前,車上坐着十几个消防队队员。孙大发问他们是否带全了工具和绳索,又检查了一遍,随后宣布:一,不准砍伐幼树,二,不准放倒老树,不允许使用板斧,只许用手锯锯下枝丫。违反者扣工资,绝不客气,都听明白了吧。出发!

孙大发跳上了車,领他的部下去了东山沟。东山沟是禁区,几年前,他去过那儿,他带领几个人去抓捕从乌苏里逃跑回来的大石头几个人,他捕了空,一个也没抓着。这是他第二次进入东山沟的大森林里,厚厚的积雪还没有全部融化。他们带着工具和绳索沿着山边走着,边走边看,可是山边近处的老油松的枝丫子早就被村里伐掉了,他们转了几个山头都是这样。孙大发仰着脖子哎呀了一声,想在山边近处伐树丫子就得蹬梯子爬到树上去,可是又没带梯子来。怎么办?于是他决定就在近处的山坡上伐树枝丫吧。山坡很陟,雪下边是梏草,有人不小心滑倒了,幸好他们素有训练个个都抓住一条绳索才没有滚下山崖。中午己过各各累得滿头大汗,才装满了三車,其实这三車也没多少,还不够装饰一扇门使用。估计需要十七八車也许才能够用。他们也算有了经验,第二天,就带上了五个防火梯子,三个人一组上树伐枝,运输的只管运输。

孙大发站在东出入口的大门前高声喊叫:“这个门要装扮成像个排坊一样,壮观、啊,宏伟——、啊,伟大——,气派的,形状。”

他好像是个专家或内行,指挥着木匠和他手下的人这么干那么干。原来的门架和对开的两扇门都要改造,要多加横木掛松枝,松枝要密,让人不能看出来里边是刺网。让人一看就有吉祥的气份,等等,等等。他的嘴一首这么嘟囔着,手也不停地比划着。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和审美来做的,反正警署也不花费多少钱,就是出个人工,他费点口舌而己。 他心里美滋滋的,这回显一把,给村里的男人女人和老少爷们看看,给那些小娘们和那几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们看看,我孙大发还是孙大发,我就这么牛B——。

学校的王道宏副校长更是忙得很。学校正门的上方悬挂了两面大幅的“滿州国国旗”,围墙上也拉出了“热烈庆祝滿州建国十周年!” 和“建设王道乐土新国家!” 的大幅标语。校舍门廊的墙上,一侧是新闻图片,那些图片是小学生们早己见过的溥仪皇帝身穿軍装访问日本帝国时全过程的大幅照片和说明。另一侧是日本联合舰队攻击阿美利加太平洋上的珍珠港海空基地的照片。三本五十六手举望远镜,笑眯眯地和他的同僚在远处的軍舰上观看烟雾弥漫,火光冲天,碎片横飞正在燃烧的哈瓦夷軍港。

校园内的一个大花壇也佈置完了,半球形的花壇中铺满了翠绿的篦子草,这种草本是按照学校主管部门的要求为某个保密单位采集的。小学生们在初秋时节,在篦子草小花还没有谢的时候采集的,捆扎成一小把一小把,放在陰凉的地方凉干,每年都要采集一千到一千五百多刻喽格拉木。不知为什么,今年那个保密单位一首没有来人收走,也就一首存放在村里的一个烤烟房里,这次就用来装饰花壇了。这个花壇上还要放上大小不等的红色和黄色的绢花,周边还要放置五六个园柱形的灯笼,夜晚点燃带金字的蜡烛,照亮了花壇,也照亮了校园的庭院,那一定是非常美丽壮观的。这一切都是由王道宏副校长親自设计的。

花壇的正前面又立了一个大木牌,上面贴了一幅大尺寸的双螺桨五窗口的大型客机照片。王道宏向围观的小学生们介绍说,这架飞机就是全滿州小学生,当然也包括你们了,为支援“大东亚圣战”捐献的钱购买的送给日本帝国的那架战斗机。小学生们咧嘴笑了,有人笑出了声,有人还说,动员我们捐钱是買战斗机呀,怎么变成了客机呢呀?王道宏也没想到小学生们会提出这个问题,但随即解释说,啊——,这不是客机是运输机呀,运输机可以运输枪炮,弹药和炸弹呀,也是属于战斗机的嘛!小学生们就更咧嘴笑了,他自己也笑了。

小学生们对飞机非常熟习,因为每个教室里都贴有日本的,德国的,意大利的,美国的各种型号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的大幅图片。小学生尤其熟习美国的重型轰炸机,什么空中堡垒B—29,B—52,还有绰号叫黑寡妇的双机身战斗机。

王道宏有些委屈,真是大才小用。他奉天师大毕业,又是教育系的高材生,他不知道为什么被送到这个乡下模范村的学校里当了个副校长。当个副校长也行,因为这个学校里的教师几乎全是师大毕业的。可是,只让他负责学生的纪律和体操课以及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教师们猜测他是来接替佐藤五郎的,他自己说是来实习的,一年或两年之后就会回到奉天了。也是,他很有日本人的味道,挺狠的,经常体罚学生,学生对他也不客气,给他起了好几个绰号,什么“王大下巴”、“王大牙”,最让他生气的是“王大喽巴” ,“喽巴”是日语,是驴子。其实,这几个绰号很能体现他的外貌特征和性格。他的长相确实不怎么样,傻高的个子,大长脸,大分头拃拃毛,打上髮蜡也不倒。面相嘛,八字眉八字眼,鹰勾鼻子大红脸,最突出的是下巴大,又总是呲咧着牙似笑非笑。最糟糕的是他比日本人还日本,連佐藤五郎都在全体师生的面前撇嘴嘲笑他的德性。

他忙完了花壇的佈置之后去了消防队,孙队长也累不行了,两只手捂着脑袋,胳膊伏在桌上,好像似在睡觉。听到有人进屋,这才抬起了脑袋,首起来腰。

“哦,你来啦——,坐吧,坐吧!”

王道宏自己拿来一个靠背椅子坐了下来,说道:

“你累啦,看你这个懒洋洋的样子。其实,你们警署的事情不多,我们学校的事儿就不同了——。我还要动员教师们写纪念文章,组织演出节目等等——”

“唉,王兄,你——听没听说,村里有没有什么举动呀?”

“不知道啊——,人家的事儿咱学校管不着啊———”

“其实,你们学校里的节目没什么观赏性,文诌诌的什么诗歌呀——,什么朗诵呀——,还有什么舞蹈,都是干巴巴的,也没什么大意思,就是那么一回事吧。都不是村民们喜闻乐见的东西呀——”

王道宏眨巴眨巴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啊——,农民的节目最精彩,很逗趣呀——。也最能烘托节目的气氛哪———”

“王兄,你见过农民表演的节目吗?”

“当然见过了——”

“不知道村里能出什么节目?到现在还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举动呢———”

“是吗?”

“王兄,你是不是应该去说服他们呀——,让他们出点节目——”“用不着我去说什么吧——,建国纪念日,他们不会不组织节目吧———”

“一些事儿,你还不知道呀——”

“你管那么多事儿干什么——”

“不是我爱多管事儿,——我们是不是应该将三方的活动统一起来呀——,,形成一个正体,不是更能体现这正兰旗模范村的有特色的那个——,给滿映和滿州日报社的记者们一个,一个——,非常好的,良好的——,印象啊——”

“我不行啊,我算老几,我到这儿才一年多,还是你孙大警长出面吧,和村长和村民们协调去吧——”

“哎呀——”孙大发张开双手,又歪着脑袋斜眼看看王道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又说:

“哎呀——,你是文化人,又是副校长,是个很有身份的人,这个建国纪念日瑆所当然应该由你全面负责和主持呀——。我配合你,咱们两个一起去村里和那个老村长研究一下关于这个活动的事儿吧。你这个奉天师大的高才生呀,就不愿意表现表现吗?——你不是来实习的吗!?这可是一个难得的绝好的实习机会呀——。咱们俩个一起干吧,给他们看看,给日本人看着——”

三月九日,学校,警署、邮电所,税务所,还有鸦片专卖所,都挂上了滿州国的国旗。村民们家家户户也像过旧历年一样悬灯结彩,在门口挂上了红灯笼,还有铁匠炉也立起灯笼杆子,吊了一串五个灯笼,栓马的门架上也贴上了标语。警署门房的外墙上写着醒目的红色的大字标语——“日滿亲善,建设王道乐土新国家!”

国道旁东出入口的大门和大门两侧的很长一段被点缀得更是美丽壮观,松枝遮掩了刺网,在翠绿的背景上,又挿了红色和黄色大小不等绢花。大门两侧的伪装成松树墙的那段上拉上了“建设王道乐土新国家!” 出入口两侧的岗楼又重新刷了一遍浅蓝色的油漆。两个警察也换上了新制服和帽子,脚上穿着擦得很亮的黑色皮鞋,手持没有刺刀的骑兵步抢,挺首腰板规规矩矩地站立在岗楼的前面。

中午过后,警署门前的小广场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支远道来的十人组成的高桥秧歌队,随着唢呐的轻快的小调,扭扭搭搭来到了警署大门前。孫大发从衣兜里掏出来二提角,用左手的两个手指头轻轻地夾住上端,右手夾着香烟吸了两口,随后点燃了火药捻,火花闪了几下跟着一声爆炸,二提角向下坐了一下随后便冲上了天,在很高的空中“嘣”的一声爆炸了。三声炮响之后,王道宏又点燃了挂在老柳树上的百头花鞭,噼啪、噼啪、噼噼啪啪,火花西溅,浓浓的烟雾和火药味充满了正个广场。这时候,孙大发又放了十棵二提角。“庆祝满州建国十周年” 的纪念日活动就这么开始了。警署的梁署长和全体警员站在大门前,三次举起双手,又报以热烈的掌声。接下来,高桥队表演了过旧历年时的那老一套的节目,甩起长袖子,在唢呐伴奏下翩翩起舞,边跳边唱,唱起了流行歌曲《滿州姑娘》,围观的村民和警察报以热烈的掌声。滿州日报的两个记者举起相机左右拍照。他们的表演结束,孙大发宣布为庆祝滿州建国十周年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请大石头领队的由本村村民和学校教师组织的表演队上场。小广场上又是掌声一片,小学生们跳了起来,又高声呼叫。学校的老校长诚谦和教务主任,还有老村长林默天,老秀才爷和他的家人,都站了起来,滿面笑容,热烈鼓掌。

这个由学校教师和村民组成的演出小组全体上场了,他们首先向村民们深深三鞠躬,场上又是掌声一片。人们注意到他们之中,还有警署的两个人,一个是叶宇辰,一个是曹英凡。

第一个节目,舞蹈,三个手风琴伴奏。五男五女出演,他,她们脱下了毛朝外的大衣,排成一行,深深一鞠躬。随后变换队形,女人在前,男人在后,男人左手举起手鼓,右手拿着藤条敲打起来。女人拿着小花扇,随着琴声跳了起来。男人头戴红顶的白色兔毛的软体的园帽,右侧挿了一支野鸡翎,上身穿着右大襟的藏蓝色的薄棉袄,腰间系着一圈腰铃,腰铃是青铜制作的细长的锥形铃铛,一扭屁股一晃腰它就响。他们下身穿着宽松的大红裤子,仔细看那是两块红布缝在了薄棉裤上。脚上穿着擦得很亮的黑色短靴。

五个女人的打扮更漂亮,穿着一身镶有花边的小红祆和大红的长裙。裙子足够长蓋上了脚面,脚上穿的也是擦得很亮的黑色短靴。她们都绾着头鬏,头鬏上挿着带吊坠的银簪子,头上歪斜地戴上了半圈红半圈黄的小花的花环。脸儿淡淡地抺了粉,嘴唇涂了口红。

她们各个笑脸盈盈。这是一段舒缓轻慢的优美的慢三舞曲,她们一边跳着,好像嘴里还哼着什么。接下来是热烈奔放的《萨满舞》,这是祭祀祖先,也是庆祝丰收的仪式上的舞蹈与歌唱,激情而热烈。这三段舞蹈获得了众人一片廴一片掌声和喝彩。歌舞结束她们又排成一列三鞠躬。

这时候孙大发又站了起来宣布下一个节目,由宋太安老伯出演。宋太安老伯是江南流浪艺人,清王朝倒台了,他跟随老秀才爷来到了滿州这个北国的乡村。大石头拿起打更用的梆子敲打起来,宋太安老伯搡起胡琴又咳嗽二声,演奏了几首江南絲竹乐的名曲。他又喝了两口热水润一润嗓子,又拿起琵琶,一边弹了《梅花三弄》,又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和苏州的口音低声演唱了别有韵味的南国情调的评弹《枫桥夜泊》和《苏州好风光》 。他的每一首曲子都得到了非常热烈的掌声,他連連起身鞠躬致谢,向善良的北国人表示敬意。

接着是歌伴舞,名为《滿州风情》 ,孙大发特别介绍说,这是一组特别好听的歌曲和非常优美的舞蹈,大家鼓掌欢迎。还是那五女五男上了场,女人打开了头鬏系上了不长的红漂带。男人弯下腰,右臂垂地行礼,女人半握着双手低头曲膝行礼,演出正式开始。三个手风琴手演奏了一段前奏曲之后,她们唱起了北国小调《滿州姑娘》,还唱了《摇篮曲》和《看落花》等等几首歌曲,她们边唱边跳,五个男人在一旁击掌为她们打节拍。孙大发很注意其中的那三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当然,他怎么也接近不了她们,因为见到孙大发她们就瞪眼睛,虽然不敢扇他的嘴巴,但那样子却很可怕。

最后,她们五个女人表演了很长的一个优美的慢三舞曲,那旋律似乎很熟习,却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她们一边跳舞,嘴里还哼唱着什么,听起来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的??啊——,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们反复地唱,就是个啊,还是个啊——

孙大发有些火了,他坐不住了,又小声地说: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啊什么呀,怎么给换成了这么一个歌呢?又不告诉我这个主办一声呢?”

坐在他身边的王道宏双手捂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

“你——,怎么就不怕事儿多呢,——你和我都不过是个临时的角色而己——”

孙大发瞪着两眼睛问道:

“这个歌叫什么名字?”

“啊,这个——大概是一首很古老的民谣吧,名字叫《啊——,贝加尔》吧,大概是叫这个名字。”

“那——,啊啊什么呀?贝加尔,贝加尔在哪?”

“你看,出场的都是谁?三个手风琴伴奏的两个是学校的教师,一个是警署的副署长,领唱跳舞的是英烨老师。你再看看,你们的粱署长,还有我们学校的诚谦校长和教导主任都举起双手热烈地鼓掌呢———”

孙大发再也没说什么,又回头看看王道宏,王道宏也没理他。

滿州日报记者和滿映职员都举起相机左右拍照。接着,表演者又转身拿起了大扇子,她们在吉他的旋律伴奏下,跳起了热烈奔放的吉普赛舞蹈。最后,是三个手风琴手表演,他们演奉了名叫《伊看落花》等几首旋律优美的三重奏舞曲。

孙大发还在想,她们啊啊什么?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是小寡妇们想丈夫了吗?不是——,那是什么呢?。嗯,嗯——,那哼唱,——那哼唱,——如果没有手琴伴奏也许还能听出来点什么吧,她们的口形,她们的表情似乎有点什么情绪吧———。

当三重奏的舞曲就要结束的时候,大石头上了场,他的扮相有些滑稽,引起了众人一陣轰哄堂大笑。他简单地用墨汁把眉毛划成八字,很像两个屎克郎,其实这也不奇怪,唐朝的美人就是这个模样嘛,古时候的绘画就是这么画的,这就是美嘛。还有那八字胡子末梢向上勾着,脸色白白没有血色,腭头上画了三道深深的绉纹,这还不说,他的头上戴了个破旧的灰毡帽,毡帽上挿了个细细螺旋弹黄钢絲,顶端有个红色的箭头,他一动那个箭头就不停地晃悠着。他的这副奇怪的扮相是有来历的,因为人人都崇拜英雄,他扮的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神偷,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英雄人物。他一上场就挤眉弄眼,或贼眉鼠眼,咧着嘴似笑非笑,左手里提着蓑衣,右手里拿着一个破洋仐,有节奏地晃动着屁股,腰铃哗啦哗啦响着,嘴里还哼着小调。他绕场一週,向众人鞠躬行礼,然后说,下面我给诸位表演一个节目,这个节目叫《哈瓦夷草裙舞》 ,是阿美利加土人的舞蹈。

就在这时,滿州日报的两个记者向观众散发了一本绿色封面32开本的名为《为大东亚共存共荣而奋斗》的小册子。

太阳就要落山了。孙大发很客气地请他的同事,请村民们和小学生们让开场地,以便让滿州映画的职员安装大型银幕,固定发电机和电影放映机。随后,孙大发坐在大柳树下的一块大理石旳平台上打开了他的留声机放起了音乐。一遍又一遍反复欣赏那日本的弹拨乐和歌声,那歌声有点像什么动物嚎叫,又像哭泣,怎么听都有点凄惨,绝望的味道。大概,那个歌手唱完那首歌曲之后,就会拿起战刀剖腹自杀吧!

太阳像似一蹦一蹦地在晚霞的迎接下钻进了山里,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汽油发电机启动了,在远处发出嗡嗡的声音。大瓦数的照明灯亮了起来,电影放映机也转动起来了发出轻轻地咔咔的声音,一朿白光投射到十多平米特的大银幕上。滿映的工作人员在试了机器之后关闭了放映机和大灯,场地一片黑暗和宁静。

首先放映的是一部日本拍摄的新闻记录片,有字幕和解说词。这是关于日本联合舰队轰炸阿美利加太平洋哈瓦夷的海空軍基地珍珠港的记录片。小学生们虽然没有看过电影,但对日本联合舰队轰炸珍珠港亊件己经从学校的回览板展示的图片中知道了。电影比图片更真实,小学生们特别感兴趣,尤其那极为壮观的战争场面更是让他们目瞪口。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那些排列正齐停在机场上飞机,瞬间破炸得粉碎,破片横飞,又燃起了大火。——那停泊在港湾中的由钢铁铸成的炮火强大的庞然大物也在倾刻之间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連动一动都没有,便渐渐倾斜沉入大海中。珍珠港一片火海,真个是火奴鲁鲁了。南云中将和他的幕僚们在远处的軍舰上手举着望远镜观看战况,又频频回首相视而笑。还有一部电影是日本军队攻佔了马来西亚的新加坡,英吉利軍队举起双手投降。新加坡陷落,日本軍队打着海軍軍旗举行入城仪式。

小学生们真是大开眼界,电影这么有意思,真实連续记录了那宏大的战争场景,还有那日本敢死队飞行员的勇敢精神。大人们面无表情,一再提醒孩子们,夜深了天也越来越冷,别看了,早点回家睡觉吧。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全体警察和学校的几名教师。孙大发和王道宏也是哈欠連連硬是瞪着两只眼睛,无奈地坐在那里首到放映结束,那时他们还要协助滿映工作人收拾电影放映设备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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