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夜色依旧深沉如墨，凉州烽燧燃起的狼烟，裹挟着边关的紧急讯息，如一条狰狞的黑龙，穿过八百里秦川，首抵长安。此时，程处弼正端坐在书房内，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户部呈上的裴氏商队账册。案头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将账册上 “三月廿三，驼队六百，运粮七千石” 的字样映得忽明忽暗，仿佛在暗示着这其中隐藏的秘密。他的指节重重叩在凉州急报的 “军粮告罄” 西个朱砂大字上，青铜灯台里的蜡油也跟着震动，泛起层层涟漪。
“少将军！” 亲卫猛地撞开书房门，身上的铠甲还带着夜露的湿气，那夜露甩落在青砖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兵部刚到的急件，薛延陀部劫了陇右道三座粮仓！” 亲卫的声音急促而紧张，打破了书房内原本的寂静。
程处弼闻言，迅速展开染着烽火气息的羊皮纸，西北特有的沙砾从褶皱间簌簌而落。他的目光如电，扫过 “敌军夜袭”“粮秣尽毁” 等触目惊心的字眼，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突然，他抓起账册，重重地拍在案上，怒声喝道：“六百驼队运七千石粮？裴家这是把骆驼当鲲鹏养？”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过算筹，飞速摆弄起来，“从长安到凉州走商道，损耗不过两成，这批粮本该够五万大军吃半月！如今却军粮告罄，这里面定有猫腻！”
窗外，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悠悠传来，与远处大明宫檐角的铁马叮当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为这紧张的局势添上一抹悲凉的底色。程处弼不再犹豫，抓起佩剑，大步首奔裴府而去。然而，就在朱雀大街的拐角处，他撞见了裴云韶的马车。一阵夜风吹过，车帘被掀起半角，露出车内鎏金算盘上三道新鲜的刀痕，那刀痕熟悉得让程处弼心中一紧 —— 正是魏王府刺客佩剑的制式。
“裴娘子好兴致，夤夜查账？” 程处弼横剑拦住马车，剑穗上东宫特赐的玄色流苏轻轻扫过车窗，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峻，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裴云韶不慌不忙地掀帘而出，月白披风下，隐约露出半截染血的账本，给这清冷的夜增添了几分诡异。“程将军不也在追查双面细作？”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指尖轻轻拂过算盘珠，三道刀痕正好卡住 “廿三” 的珠位，“凉州八座烽燧，昨夜传讯却用了九道狼烟 —— 将军可知多出来的那道紫烟，烧的是裴家三十车账簿？”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仿佛暗藏玄机。
两人对峙的阴影投在坊墙上，恰似皮影戏里的剪影，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程处弼突然嗅到她袖口飘出的硝石味，瞳孔骤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上月初七幽州军械库失火，现场也有这种味道。” 他的剑锋一转，如闪电般挑开她披风的系带，染血的账本跌落在地，内页焦痕拼出个诡异的狼头图腾。
“将军可知，突厥人管这叫‘苍狼噬日’？” 裴云韶冷笑一声，金步摇上的珍珠串轻轻扫过程处弼的剑刃，发出清脆的声响，“三百死士在凉州等这图腾等了半月，却被裴某的粮车浇了油。” 她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挥剑斩断车辕绳索，二十卷藏在暗格里的密信滚落街头，“可惜长安城里，多的是人想把这火苗吹进太极宫！”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愤怒。
程处弼俯身拾信的手突然顿住 —— 最上层的密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焦黑。他急忙后退三步，眼睁睁看着信纸在夜风中化作青烟，灰烬竟在空中凝成 “廿三” 两个篆字，这诡异的一幕让他心中大惊。
“好精妙的磷火术。” 裴云韶用剑尖挑起残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三年前吐谷浑进贡的夜光璧，研磨成粉混入墨汁，见风即燃 —— 将军该去问问鸿胪寺，这批贡品最后入了哪位贵人的库房？”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程处弼的心头，让他越发觉得这背后的阴谋深不可测。
远处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程处弼反应迅速，反手将裴云韶推进暗巷。二十骑金吾卫举着火把，如一阵风般掠过街道，为首者马鞍上拴着的牦牛骨铃铛，与魏王府刺客所佩如出一辙，这让程处弼更加确信，此事与魏王府脱不了干系。
“廿三...” 程处弼盯着巷壁青苔上反光的灰烬，喃喃自语，“上月廿三，正是凉州军报与裴氏账册对不上的日子。” 他猛地抓住裴云韶的手腕，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与坚定，“你们裴家商队那日运的根本不是粮草！”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仿佛在质问裴云韶为何要参与这见不得光的阴谋。
裴云韶腕骨被他捏得发白，却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在这寂静的暗巷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程将军不妨猜猜，为何凉州八座烽燧，偏偏第九道狼烟是从裴家货栈窜起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狰狞的烙痕，那烙痕仿佛在诉说着她所遭受的痛苦与屈辱，“魏王用我裴氏九族的性命，换三十车西域火油进陇右 —— 这买卖，将军觉得值当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让程处弼心中不禁一软。
五更鼓突兀响起，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程处弼怀中虎符突然发烫，他心中一惊，想起昨日兵部沙盘演示 —— 凉州粮仓的位置，正对应着沙盘上第九枚烽燧标记。唐代烽燧传讯系统严格遵循 “三十里一燧，百里一堠” 的规制，多出来的第九烽燧，原是裴家货栈伪装的信号塔！程处弼心中豁然开朗，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
“报 ——” 亲卫嘶哑的呼喊由远及近，“凉州急讯！薛延陀退兵前焚毁的粮仓里... 全是浸了火油的草料！” 亲卫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程处弼和裴云韶都愣住了。
程处弼拔剑斩断裴云韶脚镣，眼神坚定地说道：“带我去第九烽燧。” 剑锋擦过她颈侧时，忽见暗巷尽头闪过道黑影，那人翻飞的衣袂上，赫然绣着灰烬凝成的 “廿三” 暗码。这神秘黑影的出现，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将军可知，今日恰是三月廿三？” 裴云韶突然将算盘砸向黑影，五十颗算珠在墙上拼出个血色狼头，那狼头仿佛在咆哮，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愤怒，“当年汉武帝破匈奴用的狼烟密码，如今倒成了魑魅魍魉的传讯符 ——” 她的话还未说完，第九烽燧方向腾起冲天紫烟，长安一百零八坊的望楼鼓角同时轰鸣。程处弼望着逐渐组成 “東” 字的烟柱，猛然想起昨日御书房里，圣上朱批的 “東宫” 二字还带着未干的墨香。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是巧合，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真相如同隐匿在迷雾中的星辰，难以捉摸，却又至关重要。” 而程处弼，正一步步踏入这迷雾之中，探寻那被隐藏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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