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敲过三响，夜色深沉得仿佛能将人吞噬。程处弼孤身一人，蹲在城隍庙残破的香案底下，西周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他的指尖捻着半片浸血的丝绸，那是从昨夜平康坊刺客尸身上扯下的衣料。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青芒，与东宫大火里烧焦的帷帐纹样分毫不差，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程将军好兴致，竟与鼠蚁争食。" 瓦当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如同夜枭啼鸣，打破了寂静。裴云韶手提一盏琉璃宫灯，身姿轻盈地跃下房梁。她的绣鞋轻轻碾过程处弼藏身的香案，灯影晃过满地碎瓷，照出暗褐色血迹拼成的古怪符号。"这是吐谷浑巫师招魂用的血咒，将军几时改行捉鬼了？" 裴云韶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
程处弼反应迅速，如同一头猎豹翻身跃起，甲胄鳞片擦着裴云韶耳畔划过，带起一丝风声。"裴娘子夜半追魂，莫不是要给魏王殿下当说客？" 他故意将染血的丝绸塞进怀中，目光紧紧盯着裴云韶，果然见对方瞳孔微缩。他心里明白，那衣料正是裴氏商行上月进贡的西域冰蚕丝，这里面的门道可深着呢。
檐角忽然有黑影一闪而过，如同鬼魅一般。紧接着，二十支淬毒袖箭如利箭般破空而来。程处弼眼疾手快，伸手拽过裴云韶，两人迅速滚向神龛。箭簇钉入青砖的闷响接连不断，在这慌乱之中，程处弼敏锐地嗅到对方袖中熟悉的茉莉香，与东宫侍女袖口玉佩上的熏香如出一辙，这其中的关联愈发扑朔迷离。
"将军再搂紧些，明日长安城就该传您强抢民女了。" 裴云韶一边说着，指尖银针抵住程处弼咽喉，针尖泛着吐蕃密毒的幽蓝，寒意逼人。"那刺客衣料产自龟兹，经手的是魏王府长史，染坊用的却是东宫特供的靛青。这般环环相扣的局，将军可还看得明白？"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狡黠，似乎在试探程处弼。
话音未落，神像后突然窜出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那乞丐模样疯癫，捧着鎏金筒大声狂笑："朱雀街，骆驼死，生铁变作美人脂！" 程处弼见状，眼疾手快，劈手夺过金筒。仔细一看，筒身吐蕃密文与清河公主李敬梅瓶中所藏竟能严丝合缝拼接，这一发现，让他心中一惊。
更鼓骤急，气氛愈发紧张。那乞丐突然七窍流血，模样十分可怖。临死前，他蘸血在地上画出个三角符号。裴云韶脸色骤变，惊呼道："这是裴氏商队遇袭时的标记！" 她急忙扯过程处弼衣袖，两人迅速疾退。就在这时，乞丐尸身轰然炸开，毒雾弥漫，从中飞出数十只西域血蛾，翅膀上的磷粉遇风即燃，好似一团团鬼火。
"好个杀人灭口的把戏！" 程处弼怒骂一声，挥剑斩落扑向面门的血蛾，同时拽着裴云韶撞破窗棂。身后城隍庙己成一片火海，火光映得半空如血。他忽然瞥见百步外朱轮马车一闪而过，车辕上那串牦牛骨铃铛，正是吐蕃使团遇袭当夜所见，这线索一闪即逝，却又让人充满疑惑。
五更天，天色微微泛白。程处弼踹开西市胡商地窖，本以为会看到西域珍宝，可二十口檀木箱里装的，却是凉州守军特制的连环弩机。他心中疑惑更甚，撬开箱底暗格，摸出卷泛黄舆图。这一看，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凉州粮仓的位置竟被朱砂改画成吐蕃行军路线的交汇点，这背后的阴谋，简首令人胆寒。
"将军可知，这改图的朱砂掺了龟兹尸毒？" 裴云韶不知何时再次现身，语气冰冷。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银针挑破程处弼指尖血珠，"三日内若无解药，将军这双辨过万千线索的手，可就只剩剔骨的份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程处弼心头一紧。
程处弼反手扣住她腕脉，正要质问，却见地窖暗门轰然洞开。魏王李泰摇着折扇，慢悠悠地缓步而入，那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身后跟着的东宫率卫统领颈后，赫然烙着与宴厅刺客相同的鹰隼刺青，这场景，让人感觉背后发凉。
"程将军替东宫卖命多年，可曾想过..." 李泰用折扇挑起箱中弩机，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你父亲程咬金镇守的凉州边关，此刻正被太子亲笔手谕调离防区？" 他一边说着，一边甩出卷盖着东宫印鉴的密令。程处弼一眼认出太子的字迹，与当年托他查魏王勾结突厥时的笔锋分毫不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窖骤然晃动，头顶传来驼队沉重的踏步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压境。程处弼劈开木箱，生铁碎屑中竟混着吐蕃王庭特有的金雪莲粉末。他忽然想起乞丐临死前的谶语，凉州生铁与吐蕃胭脂的关联如惊雷炸响在心头，这背后的秘密，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将军现在毒入经脉，不如与本王合作？" 李泰指尖弹出一粒解药，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只要将军肯指认太子通敌..."
程处弼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突然挥剑斩碎解药，在裴云韶的惊呼中仰头灌下整壶西域烈酒，大声吼道："程某宁可毒发身亡，也不做尔等权斗的提线木偶！" 他借着酒劲撞破地窖顶板，却见三百匹骆驼满载弩机列阵街头，驼铃竟与魏王府马车上的牦牛骨铃同调，这局势，己然乱成一锅粥。
晨光初现时，程处弼脚步踉跄，闯入刑部密档室。他将染血丝绸铺在陇右沙盘上，金线缠枝莲纹与凉州地形重合处，赫然现出个 "李" 字。就在他满心疑惑时，身后突然传来机括轻响，二十枚东宫特制的破甲箭己对准他后心。
"将军可知..." 暗处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如刀刮铁锈，"您昨夜救下的裴娘子，才是真正往茉莉香里掺毒之人？" 这一句话，如同重磅炸弹，在程处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裴云韶为何要这么做？这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长安城的局势己然危如累卵，程处弼又该如何在这重重迷雾中，找到真相，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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