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这是新制的灵力护腕。”玱玹将金丝编织的护腕套上她手腕,指腹轻轻按了按扣带,“巫医说往生台的幽冥气会灼伤皮肤,先戴着这个。”他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与她同款的旧疤——那是儿时为护她被恶犬所咬。
小夭望着护腕上的九尾狐纹,指尖着凸起的纹路:“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把好东西藏在袖口,等我哭鼻子时才变戏法似的拿出来。”
殿外忽然传来青丘特有的铃兰香气。涂山族老捧着玉盒走进来,盒中躺着枚泛着柔光的狐族内丹:“王姬,璟公子的内丹己用冰蚕丝修复,只是……”他看了眼玱玹,欲言又止。
“首说。”玱玹替小夭拢了拢披风,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发间的幽冥花——那是相柳最后别在她耳后的。
“内丹缺失一魄,需以至亲之人的精血温养七日。”族老垂眸,“但此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
“用我的血。”玱玹的声音没有半分犹豫,袖口己被他扯开,露出苍白的小臂,“我与小夭是血亲,最合适不过。”
“不行!”小夭按住他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时鼻尖发酸,“你每日处理政务本就伤身,再失血……”
“小夭,当年若不是你用自己的血替我续过命,我早就死在轩辕丘的阴谋里了。”玱玹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放在自己心口,“现在不过是还你一份心意,别拒绝。”
窗外突然响起夜枭的长鸣。小夭转头望去,见檐角立着只银色的蝴蝶,翅膀上的幽冥花纹路与相柳的面具分毫不差。她刚要开口,蝴蝶却振翅飞向夜空,留下片闪烁的磷粉。
“相柳……”她轻声呢喃,指尖接住飘落的磷粉,忽然想起往生台那夜他化作荧光时,眼中倒映的极光。
涂山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夭,我让人炖了雪梨汤,加了你最爱吃的蜜枣。”他推门而入时,目光落在玱玹的小臂上,瞳孔微微收缩,“这是要做什么?”
“小事而己。”玱玹将袖口重新系好,“你陪小夭喝些汤,我去处理些政务。”他经过涂山璟身边时,忽然低声说:“看好她,别让她胡思乱想。”
涂山璟望着玱玹离去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你哥哥对你的执念,比我想象的更深。”他将汤碗推到小夭面前,“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不会再孤单。”
小夭舀起一勺汤,却在看见浮着的蜜枣时想起相柳——他曾用毒牙剖开贝壳,只为给她捞颗最甜的蜜枣。汤勺“当啷”掉进碗里,溅起的汤汁在桌案上画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相柳指尖的纹路。
“在想他?”涂山璟握住她发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我能感受到他的妖气还残留在你体内,或许……”
“别说了。”小夭摇头,将汤碗推到一旁,“先不说这些了。你看,窗外的月亮好圆,像不像当年我们在破庙见过的那轮?”
涂山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映得睫毛像振翅的蝶。他忽然想起那年雪夜,她也是这样仰着头看月亮,发间落着雪花,说:“十七,等你好了,我们去看更大的月亮。”
“等巫阵结束,我们就去青丘吧。”他轻声说,指尖替她拂去鬓角的碎发,“那里的月光能治愈一切伤痛,包括……”他顿了顿,“包括相柳留下的痕迹。”
小夭刚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听见玱玹的声音带着怒意:“我说了不准碰她!滚出去!”紧接着是瓷器碎裂声,和宫人惊恐的尖叫。
“哥!”小夭快步跑出门,看见玱玹正握着剑抵住一名巫医的咽喉,地上散落着碎掉的药碗,碗里是黑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王姬恕罪!”巫医颤抖着跪下,“国师说需用妖类精血为药引,否则无法稳固您体内的神力……”
“我说过,不准用任何伤害她的方法!”玱玹的剑尖刺破巫医的咽喉,却在看见小夭惊恐的眼神时猛地收势,剑刃“当啷”落地,“小夭,我只是……”
“只是什么?”小夭望着他通红的眼,想起往生台那夜他攥着相柳面具碎片的模样,“哥,你答应过我不再滥杀无辜,不再用‘保护’的名义伤害别人!”
玱玹忽然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药柜。药材洒落一地,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盯着自己染血的掌心:“我只是怕失去你,怕你像母亲那样……”他忽然捂住脸,声音哽咽,“怕你为了别人不顾一切,最后只留我一个人。”
小夭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说:“夭儿,要好好活下去。”她缓步走到玱玹面前,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肩膀:“哥,我不会离开你的。但你也要学会,放手让我去选择。”
涂山璟不知何时己走到门口,手中捧着件披风:“夜深了,先带王姬回去休息吧。巫医的事,我会让青丘暗卫彻查。”
玱玹抬头看他,目光复杂:“涂山璟,若有一日我真的做错了,你要替我看着她,别让她走我的老路。”
“我会的。”涂山璟替小夭披上披风,指尖掠过她发间的幽冥花,“但你更该相信,小夭她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
三日后,辰荣山往生台。小夭望着中央的魂引灯,掌心的避水珠忽然发烫。相柳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小夭,往生台的台阶每走一步都要念‘往生无念’,否则会被阴气侵蚀心智。”
“记住了吗?”玱玹的声音打断思绪,他替她系好辟雷符,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她说能保心上人平安。”
小夭打开锦囊,里面是枚雕刻着凤凰的玉佩,玉佩内侧刻着小字:“愿吾爱,得偿所愿。”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总把母亲的遗物藏在枕头下,不许任何人碰。
“哥,谢谢你。”她将玉佩贴身藏好,转身走向往生台,却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听见身后传来涂山璟的低语:“小六,若觉得害怕,就想想我们在青丘的约定。”
魂引灯亮起的刹那,天际再次响起惊雷。小夭看见涂山璟的魂体从灯中浮现,却也看见远处的云雾中,有道银发闪过。她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相柳,是你吗?”
“小骗子,终于想起我了?”相柳的虚影在雷雨中若隐若现,手中提着盏鎏金灯笼,“看,我给你带了糖糕,还是热的。”
“你……不是消散了吗?”小夭的声音发颤,却在看见他肩头的锁链时愣住——那是幽冥界的捆仙索。
“我若真的消散,谁来替你挡这道天雷?”相柳轻笑,九颗头颅同时张开利口,替她挡住劈来的雷光,“小夭,记住了,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不行。”
“相柳!”玱玹的怒吼从山下传来,他挥剑劈开阴兵,却被天雷的余波震得单膝跪地,“放开她!”
相柳却忽然伸手将小夭拽进怀里,面具下的声音带着笑意:“玱玹,看好你的妹妹。等她复活了涂山璟,我可就要带她去看真正的大海了。”
“你敢!”玱玹的剑划破相柳的虚影,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荧光。小夭看见相柳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眉心,留下道蓝色的咒印:“这是我的妖气,能护你七日平安。七日后,来冰晶海找我。”
话音未落,他己被天雷劈得粉碎。小夭攥住他残留的荧光,听见涂山璟的魂体在耳边说:“小六,别难过。你看,他用自己的神魂替你挡住了最厉害的劫雷。”
魂引灯的火焰突然暴涨,涂山璟的身体缓缓落下。小夭接住他时,感受到他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是相柳的妖气,正化作暖流涌入她经脉。
“十七,你醒了?”她轻声说,指尖拭去他额角的冷汗。
涂山璟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眉心的蓝色咒印上,忽然轻笑:“看来相柳那家伙,到最后还是不肯输。”他转头看向呆立在旁的玱玹,“玱玹,替我照顾好她,我需要闭关七日稳固内丹。”
玱玹握紧剑柄,却在看见小夭眼中的恳求时,终于缓缓点头:“你若敢再让她伤心,我绝不会放过你。”
七日之后,冰晶海边。小夭望着翻滚的海浪,手心里的荧光忽然化作相柳的虚影。他戴着全新的面具,银发上沾着水珠:“小骗子,你果然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望着他透明的指尖,“用自己的神魂替我挡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再也不能以完整的妖身出现,只能用这种虚影陪你看月亮。”相柳轻笑,忽然抬手替她戴上串贝壳项链,“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偶尔能想起我,就够了。”
小夭望着项链上的齿痕,忽然想起涂山璟说过的“海天相接处的重逢”。她伸手触碰相柳的虚影,却穿过他的胸口,触到一颗冰凉的珠子——那是他的本命内丹。
“相柳大人,”她轻声说,嘴角扬起笑意,“下次再带我去海里玩,不许再用毒牙咬贝壳了,知道吗?”
相柳的虚影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海浪翻涌:“好,听你的,小夭。”他的声音逐渐轻淡,却在消失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记住,我永远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你。”
远处,涂山璟的身影出现在礁石旁。他走向小夭,将披风披在她肩头:“回去吧,玱玹在宫里备了宴席,说是要庆祝‘全家福’。”
小夭望着海天相接处,那里有只银色的蝴蝶掠过,翅膀上的幽冥花纹路在阳光下闪烁。她握紧涂山璟的手,轻轻点头:“好,我们回家。”
皇宫的宴会上,玱玹望着上座的小夭和涂山璟,忽然举起酒杯:“敬我们的小夭,愿你今后的每一日,都能笑得像今天这样开心。”
小夭啜了口酒,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隐约的涛声,像是谁在轻声说:“小夭,要幸福啊。”她抬头望向月亮,发现今日的月光格外温柔,像极了相柳眼中的笑意。
涂山璟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腕间的护腕:“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微笑着摇头,将酒杯斟满,“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玱玹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想起母亲的话:“权力不是终点,家人的笑容才是。”他举起酒杯的手顿了顿,终于露出释然的笑:“是啊,这样的日子,真好。”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宴会上,照亮了三人相视而笑的脸。远处的海面,有抹银色的身影闪过,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串若有若无的笑声,和永远不会褪色的,关于月亮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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