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香你看，这是我给宝宝缝的虎头鞋，纳鞋底的时候特意加了层棉花。"何芳从布包里又掏出个蓝布小包，指尖着鞋面上的金线绣纹，"你小时候就爱踢被子，我怕宝宝脚丫着凉。"
高月香接过来放在掌心，虎头眼睛是黑亮的纽扣："妈，现在都流行买软底鞋了，您这手艺可太珍贵了。"
"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合脚？"何芳指着鞋头，"你看这弧度，跟宝宝脚型一模一样，我照着你小时候的脚印画的版。"
欧阳泽凑过来看："妈，这老虎尾巴还是活的？"
"傻小子，"何芳捏住老虎尾巴轻轻摇晃，"宝宝一踢腿就会动，逗他玩呢。当年你舅舅的虎头鞋，尾巴都被他揪掉过三根。"
张护士端着温牛奶进来，见状笑着说："阿姨这手艺能开非遗工坊了，我们月子中心正好想办手工课，您要不要来当老师？"
"我可不会教什么课。"何芳连忙摆手，却偷偷看了眼高月香，"要是月香不嫌弃我老法子......"
"妈您可别谦虚，"高月香把虎头鞋摆在婴儿床里，"上次您教我织的小帽子，月嫂都夸针法密实呢。"
朵朵忽然举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姥姥快看！这是爸爸找的婴儿游泳视频！"
何芳凑过去盯着屏幕，看见婴儿套着脖圈在水里蹬腿，眉头又皱起来："这脖圈会不会卡着宝宝脖子？我看着都喘不过气。"
张护士立刻解释："阿姨您放心，这是医用级硅胶材质，我们会根据宝宝体重选尺寸，每次游泳前都会做安全检查。"
欧阳泽暂停视频："妈，您看这教练手势，跟您说的抚触手法是不是很像？"
何芳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点头："嗯，这托背的姿势跟我当年哄月香睡觉的法子差不多，就是多了个浮板。"
"可不是嘛，"张护士递过游泳课程表，"我们的抚触操就是结合了传统育儿经验，您看这步骤......"
"等等，"何芳指着表格最后一行，"怎么还有早教课？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早教？"
高月香接过表格："妈，现在讲究科学育儿，早教课就是放点音乐、玩黑白卡，刺激宝宝感官发育。"
"黑白卡？"何芳从布包里翻出个信封，"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爱整这些，你看这是我用毛线织的黑白球，比卡片结实，还能啃。"
欧阳泽接过来捏了捏："妈，这毛线球还带铃铛声呢！"
"那是，"何芳得意地笑，"宝宝抓握的时候会响，比你们买的塑料玩具安全。当年月香玩坏了三个，我都给缝补好了收着。"
张护士在一旁记录："阿姨，您这些小物件太实用了，我们能不能拍个照做育儿科普？"
"拍吧拍吧，"何芳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这早教课有没有教包襁褓？我跟你说，包襁褓可有讲究了，得让宝宝腿能蜷着，不然以后罗圈腿......"
"妈！"高月香哭笑不得，"现在都提倡'青蛙抱'了，您那老法子......"
"什么老法子？"何芳翻开手机相册，"你看这是你小时候包襁褓的照片，医生还夸我包得标准呢！"
张护士凑过去看："呀，阿姨您这包法跟我们现在教的'信封式襁褓'基本一致，就是多用了条彩绳做装饰。"
"彩绳是辟邪的，"何芳指着照片里的红绳，"你出生那年是狗年，我特意编了小狗结在上面。"
欧阳泽忽然指着窗外："妈，您看楼下那个小花园，以后可以推宝宝来晒太阳。"
何芳走到阳台，看见草坪上有几个卡通造型的遮阳棚："这棚子颜色倒是鲜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风。我跟你说，宝宝晒太阳得讲究时辰，早上九点前，下午西点后......"
"妈您放心，"张护士递过日程表，"我们每天都会根据天气安排户外活动，还有专业育婴师跟着。"
"育婴师？"何芳的老花镜又滑下来，"是不是就跟月嫂差不多？我当年带月香，可是连她打个喷嚏都知道是冷了还是热了。"
高月香挽住母亲的胳膊："妈，现在科学育儿讲究分工，育婴师负责宝宝日常护理，月嫂照顾产妇，比您当年一个人忙活轻松多了。"
"轻松？"何芳哼了声，"我看是你们年轻人懒了。你小时候半夜发烧，我抱着你在屋里走了整整一夜，手都没敢松......"
"妈，"欧阳泽轻声说，"现在有电子体温计，还有恒温奶器，您当年吃的苦，月香和宝宝不用再受了。"
何芳忽然沉默了，看着婴儿床里的虎头鞋发呆。高月香知道母亲又想起了往事，轻轻拍着她的背："妈，您教我的那些法子，我都记着呢。比如给宝宝拍嗝要空心掌，换尿布前要先暖手......"
"还有给奶瓶烫煮要煮三分钟，"何芳接话，"奶粉冲泡水温得是45度，不能高也不能低......"
"对，"高月香笑了，"您说的这些，月子中心的护理手册里都有呢，只是换成了更方便的工具。"
张护士适时递上护理工具包："阿姨您看，这是智能温奶器，设定好温度就不用盯着了，还有这个电子秤，给宝宝称体重特别准。"
何芳拿起电子秤研究："这玩意儿看着小巧，准吗？我当年用杆秤吊着篮子称，生怕磕着月香。"
"我们每周都会校准的，"张护士演示着操作，"您看，屏幕上首接显示数字，还能连接手机记录生长曲线。"
欧阳泽忽然说："妈，等宝宝满月，我们请您来给宝宝剃胎头怎么样？您当年给我剃的发型，我妈到现在还夸呢。"
"剃胎头？"何芳眼睛一亮，"那得用老式剃刀，抹上肥皂水才不会伤着头皮。我跟你说，剃胎头要从前往后剃，不能来回刮......"
"妈，现在都用电动理发器了，"高月香拿出手机里的图片，"您看，这种静音的，不会吓到宝宝。"
何芳接过手机看了半天："这玩意儿看着像个小电推子，能剃干净吗？我当年给你舅舅剃胎头，剃完还得用软布擦三遍......"
"我们会请专业理发师来，"张护士补充道，"如果您想参与，也可以在一旁指导。"
"指导可以，"何芳把手机还给高月香，"但剃刀我得自己带，你们买的刀片太锋利。"
正说着，朵朵举着绘本跑过来："姥姥，给我讲这个故事！"
何芳接过绘本《月亮的味道》，刚翻开就皱起眉："这图画得太花哨了，哪有我当年给你画的简笔画清楚。月香，你还记得吗？我用粉笔在地上画月亮，你追着影子跑......"
"记得，"高月香眼眶发热，"您还说月亮是棉花糖做的，咬一口就不饿了。"
"可不是嘛，"何芳指着绘本里的月亮，"你看这颜色，哪有真月亮白？我当年教你认星星，都是对着天一指，说'那是北斗七星，像勺子'......"
欧阳泽忽然提议："妈，等宝宝大点，您带他认星星吧，就像当年带月香一样。"
何芳愣了下，随即点头："好，我带他认牛郎织女星，再给他讲'月香追月亮'的故事。"
张护士看了眼时间："阿姨，晚餐时间快到了，您要不要尝尝我们的月子餐？"
"我就不尝了，"何芳站起身收拾布包，"我得回家给月香炖点小米粥带着，你们这菜单上的粥看着太稀。"
"妈，月子中心有厨房......"高月香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厨房是厨房，"何芳把虎头鞋小心包好，"我用砂锅炖的小米粥，得加红枣和桂圆，火侯得守着，你们年轻人哪懂这些。"
欧阳泽帮着拿包："妈，那我送您下楼。"
"不用，"何芳摆摆手，"你们陪月香吃饭。对了，月香，"她忽然回头，从兜里掏出个红布包，"这是你姥姥传下来的长命锁，我找人重新抛光了，等宝宝出生戴上。"
高月香接过红布包，触手冰凉："妈，现在都流行戴银镯子了......"
"银镯子哪有长命锁有讲究？"何芳把红布包塞进她手里，"这锁上刻着'长命百岁'，是老辈人的心意，比你们买的那些洋玩意儿强。"
电梯门开了，何芳抱着布包走进去，朵朵忽然喊："姥姥，明天记得带星星灯！"
"忘不了！"何芳笑着挥手，电梯门缓缓合上，"我还得把你小时候的摇铃找出来，给宝宝当玩具！"
走廊里，高月香打开红布包，长命锁在灯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锁扣处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你看，"她对欧阳泽说，"我妈总说老法子好，其实她什么都懂，就是怕我们忘了。"
欧阳泽握住她的手："没忘，你看这长命锁，还有虎头鞋，都是妈给宝宝的礼物。"
两人回到房间，张护士正调试着婴儿床的夜灯。"阿姨刚才在电梯里跟我说，"张护士笑着说，"让我们每天给宝宝做抚触时，别忘了按按脚底的涌泉穴，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保健法子。"
高月香和欧阳泽相视而笑。窗外的天色渐暗，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撒在夜空的星星。高月香摸了摸肚子，忽然觉得母亲的爱就像这长命锁，虽然带着岁月的痕迹，却永远闪着温暖的光，无论新法子还是老法子，最终都是为了让宝宝在爱里长大。
"对了，"欧阳泽忽然想起什么，"妈说明天带星星灯，我们得找个地方挂。"
"就挂在旋转铃旁边吧，"高月香看着天花板，"让纸板星星和电子星星一起亮着，宝宝肯定喜欢。"
张护士收拾好东西："那我先去准备晚餐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按铃。"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高月香拿起母亲带来的虎头鞋，轻轻放在腹部。"宝宝你听，"她轻声说，"这是姥姥给你做的鞋，等你出生就能穿了。"
欧阳泽凑过来，指尖划过鞋面上的金线："你说妈明天会带什么样的星星灯来？"
"肯定是用硬纸板剪的，"高月香笑了，"说不定还涂了荧光粉，就像我小时候那个。"
两人依偎着坐在床边，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护士站的轻声笑语，混合着楼下花园里的鸟鸣，一切都显得宁静而温暖。高月香知道，母亲的担忧从未消失，只是化作了一针一线的牵挂，和一句句"老法子"的叮嘱，而这些牵挂和叮嘱，终将和月子中心的专业护理一起，编织成一张温柔的网，护着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在爱里慢慢长大。
"你闻，"高月香忽然说，"好像还有点芥菜丝的味道。"
欧阳泽凑近床头柜的油纸包："嗯，还有水果糖的甜味。"
两人都笑了，笑声里带着安心和期待。窗外的星星渐渐亮了，就像母亲的爱，无论在哪里，都永远亮着，温暖着每一个即将到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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