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喊爸爸。”孙彩云的声音像涂了蜜,指甲却掐进儿子后腰。壮壮盯着丁宝元脚边的蛇皮袋——那上面沾着煤矿的黑灰,和记忆里父亲离家时的一模一样。他嘴唇动了动,吐出的音节像含着块冰:「爸。」转身时书包带勾住了沙发扶手,露出里面关乔送的漫画书。
“哟,瞧这屋子收拾得多利索。”丁宝元的皮鞋碾过地板,在关乔常坐的懒人椅前停下。茶几上摆着壮壮的奥数奖杯,底座刻着「关乔叔叔赠」,他指尖划过那行字,突然笑了:「彩云,壮壮这奖状贴得比我当年在矿上的先进标兵还气派。」
“那是,我每天盯着写作业到十点......”孙彩云的话被丁宝元突然的拥抱打断。他身上带着煤矿特有的潮湿味,混着廉价烟草气,死死箍住她的腰。她刚要推开,脖子一痛,眼前闪过丁宝元袖口的煤渣——和八年前他打她时一样,带着井下的风。
「呜......」意识回笼时,孙彩云发现自己被绑在餐椅上。丁宝元正用镊子夹她梳妆台上的男士须后水,玻璃瓶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这味道,和当年巷子里那男人一样。」他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她脸上:「说,他是谁?」
“是、是关乔......他逼我的!”眼泪混着睫毛膏往下淌,孙彩云看见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脸。丁宝元手里的镊子「当啷」落地,砸在她脚背上:「那个写书的?」她拼命点头,突然想起关乔书房里的保险柜——里面藏着他们伪造的结婚证。
“我给你生儿子,再生个跟你姓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丁宝元瞳孔里看见一丝动摇。窗外传来壮壮打游戏的声音,键盘敲击声混着楼下收废品的喇叭,像极了八年前那个雨夜,她躲在关乔公寓里,听着丁宝元在楼下喊她名字。
“关律师是吧?幸会。”丁宝元握住关乔的手,指甲暗暗掐进对方掌心。关乔穿着笔挺的西装,袖口露出和孙彩云同款的袖扣——那是她去年生日礼物。壮壮从楼梯探出头:「爸,我饿......」两个男人同时回头,关乔的微笑僵在脸上。
路上聊文学,关乔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映出丁宝元腰间的 bulge。车载香水散发柑橘味,盖不住对方身上的煤渣味。收音机里在播法制新闻,说近日发生多起伪造赔偿案,丁宝元突然笑了:「关老师那本《矿难者独白》,我在井下翻烂了。」
“是、是吗?”关乔的手在方向盘上打滑。他想起孙彩云说过,丁宝元在矿难中砸断三根肋骨,却坚持等搜救队先救新人。后视镜里的男人正慢慢解下皮带,牛皮扣环在阳光下闪了闪:「知道我为啥找你代理?因为你书里写过,正义可能会迟到......」
“但不会缺席!”皮带突然勒上脖子时,关乔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汽车偏离车道,撞在沙堆上。丁宝元的脸凑近,眼里有血丝:「八年前你在巷子里亲她时,怎么没想到正义?」关乔看见对方从帆布包摸出铁锤,锤头沾着暗红锈迹,和他书里描写的凶器一模一样。
“王良?你回来啦?”刘盈盈哼着歌推开卧室门,手还没摸到灯绳,就被捂住嘴巴。丁宝元的呼吸喷在耳边:「刘大志他姐,当年供热站的事......」她指甲抠进对方手背,闻到熟悉的煤渣味——和程春尸体上的味道一样。
“砰!”防盗门被踹开的瞬间,丁宝元的匕首擦过刘盈盈耳垂。王良的警棍砸在对方背上,发出闷响。三人在黑暗里扭打,刘盈盈摸到床头柜上的台灯,玻璃罩碎的刹那,她看见丁宝元后颈的胎记——和程春照片里男人的一模一样。
“他是程春老公......”她瘫坐在血泊里,看着王良给丁宝元上手铐。警笛声由远及近,照亮了卧室墙上多多的照片。王良蹲下来擦她脸上的血,指尖掠过她锁骨的旧疤——那是当年被刘三成锁在阁楼时,她用发卡划的。
“刘先生,遗体暂时不能火化。”罗英玮的指尖敲着办公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刘大志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他盯着对方胸前的警徽,想起父亲火化那天,骨灰盒也是这样泛着冷光:「陈队不是说......」
“案件有新进展。”陈江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密封袋,里面装着枚带血的钥匙。刘大志的瞳孔突然收缩,那钥匙链是他初中时送父亲的,刻着「安全生产」西个字。走廊传来脚步声,他听见丁宝元在喊「刘三成藏了证据......」
“刘女士,抱歉让您等这么久。”陈江河坐在刘盈盈家的沙发上,茶杯里的毛尖浮了又沉。王良抱着多多的骨灰盒站在窗边,盒子上还贴着她生前最爱玩的贴纸。刘盈盈摸了摸沙发扶手——这里曾是多多堆积木的地方,现在只落着层薄灰。
“师父总说那炉煤有问题。”陈江河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他想起葛大杰昏迷前,手指一首比画筛煤的动作,现在终于明白那是在指程春的 burial place。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着,像极了供热站煤渣堆被风吹起的粉尘。
「叮——」手机短信声打破沉默。刘大志在高速上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尾随的车辆。他想起丁宝元在胡同里阴鸷的眼神,突然猛踩油门。车载广播在报路况,说前方隧道施工,他却看见隧道口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手里晃着他当年送程春的红围巾。
“陈队,目标进入隧道。”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陈江河看着监控画面,刘大志的车突然急刹,撞上隧道壁。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来时,他看见刘大志手里紧攥着张照片——是程春和刘三成的合影,背景是供热站的老锅炉。
“多多,看,风车。”葛大杰的墓前,陈江河把彩色风车插在坟头。风卷起纸钱灰烬,落在墓碑「因公殉职」的字样上。他摸着多多的墓碑,指尖划过出生年月日——和葛大杰摆满月酒的日子分毫不差,原来师父早就察觉,程春的死和刘家的满月酒,都藏在那炉煤渣里。
「哗啦——」最后一簸箕煤渣倒在筛网上时,陈江河听见金属碰撞声。钥匙上的锈迹被磨掉,露出内侧刻的「良」字——那是王良名字的缩写。他突然想起供热站老职工说过,刘三成总把钥匙藏在煤堆里,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王良,来警局一趟。”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冰砸进王良的后颈。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警服领口还沾着刘盈盈的发丝。窗外传来供热站的机器轰鸣,和八年前程春出事那晚一样,震得玻璃嗡嗡响“陈队,这钥匙......”
“不用说了。”陈江河打断他,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全家福——葛大杰抱着年幼的女儿,身后是供热站的老锅炉。阳光穿过钥匙上的纹路,在桌上投出个扭曲的影子,像极了当年程春尸体旁的煤渣堆,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秘密。
夜渐渐深了,供热站的烟囱冒出白烟,混着多多墓前的风车转动声,飘向灰蓝色的天空。某个瞬间,陈江河仿佛看见葛大杰站在煤堆前,手里拿着那把钥匙,对着他轻轻摇头。风卷起桌上的案卷,程春的照片飘落,恰好盖住了王良的警员证。
“正义可能会迟到”陈江河对着窗外的星空喃喃自语,指尖着钥匙上的「良」字,「但真相永远不会被埋在煤渣里。」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惊起一群归巢的麻雀,扑棱棱掠过城市的夜空,像极了多年前供热站的那场大火,烧掉了太多人的秘密,却烧不掉时光里层层堆积的,名为「真相」的煤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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