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把锅铲塞冰箱的？”张沛把脸埋进谢阳怀里，肩膀笑得首颤，“上次他偷偷给糖糖果果喂橘子罐头，被我发现时，罐头藏在微波炉里，说‘这样加热更快’。”
谢阳刚想接话，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两人同时竖起耳朵，只听刘枫哎哟一声，接着是小声的嘀咕：“明明想把锅铲放回厨房……怎么撞翻了大渊的石子桶？”
“准是他摸黑走路又踢到了。”张沛掀开被子要下床，“大渊攒了半年的鹅卵石，上次还说要给糖糖果果铺个‘星星小路’呢。”
“别急，”谢阳拉住她，指尖蹭过她手腕的温度，“上周刘枫半夜起来喝水，把牙刷塞进了酱油瓶，你忘了？让他自己收拾，说不定能把石子摆成锅铲形状。”
“噗——”张沛刚咬住唇，楼下就传来刘枫的惊叹：“嘿！这石子摆成星星样挺好看啊！大渊回来准得夸我是‘石子艺术家’。”
“你瞧，说什么来着。”谢阳轻笑，替她拢了拢额前碎发，“记得大渊第一次捡石子吗？在幼儿园沙池里装了满满一兜，回来倒在你画稿上，说‘妈妈，这是我给你捡的星星颜料’。”
“怎么不记得，”张沛的声音软下来，“当时我刚画砸了幅星空图，气得把画笔扔在地上，大渊就蹲在旁边，把石子一颗颗摆在画稿撕破的地方，说‘这样星星就不会掉出去了’。”
窗外的星光忽然亮了些，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谢阳望着摇篮里轻轻晃动的银铃，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医院，张沛刚生完大渊，他守在病床前，看见婴儿床里的小拳头攥着枚皱巴巴的糖纸——那是他塞进她手里的星星糖包装纸。
“谢阳，”张沛忽然捏了捏他手指，“你说糖糖果果长大了，会不会也像大渊一样，把石子塞进我的颜料盒？”
“说不定还会往刘枫的锅铲里塞花瓣呢。”谢阳低头吻她掌心，“就像你当年往我咖啡杯里放桂花，说‘这样画出来的星星会带甜味’。”
“呀，你还记得那个！”张沛的眼睛在暗处亮晶晶的，“那时候你总熬夜画画，我怕你喝太多咖啡伤胃，就偷偷在杯子里撒桂花，结果有次撒多了，你喝一口就皱眉头，说‘这咖啡怎么喝出了花露水味’。”
“后来才知道是你放的，”谢阳的指尖划过她手背的纹路，“从那以后，我每次画画都要往杯子里放桂花，哪怕你忘了放，我也假装能闻到甜味。”
楼下突然传来刘枫的哼歌声，跑调的《小星星》混着石子碰撞的轻响，断断续续飘上楼。张沛侧耳听了会儿，忽然笑出声：“他准是把大渊的石子桶当成鼓了，你听这节奏，比上次用锅铲敲锅盖还离谱。”
“上次他拿锅铲敲锅盖，把糖糖果果吓得首哭，”谢阳摇摇头，“结果大渊跑过去，抢过锅铲说‘爸爸我教你敲，要像这样——’”他模仿着大渊奶声奶气的语调，“‘轻轻敲就是星星眨眼，用力敲就是流星坠落’。”
“然后刘枫就跟着大渊学，敲了半宿的锅盖，”张沛接话道，“第二天邻居来敲门，说‘你们家昨晚是在开星星音乐会吗’，刘枫还特得意地说‘是我儿子教我的节奏’。”
摇篮里的糖糖果果突然哼唧了一声，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张沛立刻转身去拍摇篮，银铃晃出细碎的光。谢阳看着她温柔的侧影，忽然想起他们刚搬进这房子时，她蹲在画室地板上，用蓝色颜料在墙角落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说“以后我们的家，要到处都是星星”。
“谢阳，”张沛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意，“明天去茶田，要不要让刘枫带他那把‘幸运锅铲’？就是上次煎蛋煎出星星形状的那把。”
“你还记得那事？”谢阳挑眉，“他非说那是‘宇宙锅铲’，煎出来的蛋自带星光，结果大渊吃了一口就问‘爸爸，星星蛋怎么有焦糊味呀’。”
“刘枫当时脸都红了，”张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嘴硬说‘这是流星蛋，表面焦的里面甜’，结果自己偷偷把焦的部分全吃掉了。”
楼下的哼歌声突然停了，接着是冰箱门打开的轻响。谢阳侧耳听了听，低声说：“准是去拿牛奶了，说不定还会把锅铲从冰箱里捞出来。”
“说起牛奶，”张沛打了个哈欠，“大渊昨天把牛奶倒进你的颜料洗笔桶里，说‘给星星颜料喝点牛奶，它们就不会干了’。你回来看到时，脸都绿了。”
“可不是嘛，”谢阳无奈地笑，“那桶蓝色颜料全成了奶昔色，大渊还举着画笔说‘爸爸你看，星星颜料喝了牛奶，变成棉花糖星星了’。”
窗外的星光似乎更亮了些，茶田方向飘来淡淡的桂花香。谢阳轻轻揽住张沛，听着楼下刘枫蹑手蹑脚上楼的脚步声，还有他嘴里念念有词：“牛奶温好了，锅铲也放回厨房了……呀，怎么又把拖鞋穿反了？”
“嘘——”张沛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谢阳看着她眼里的星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画室，她穿着蓝衬衫回头看他，阳光把她的睫毛照得透明，手里举着刚画好的星星，说“谢阳，你看，这颗星星会发光呢”。
“谢阳，”张沛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说我们老了以后，还会这样吗？”
“会啊，”谢阳低头吻她发间的桂花，“那时候大渊该带着他的孩子来茶田捡石子了，糖糖果果说不定会把她的安抚奶嘴传给小外孙，刘枫呢，估计还在用他的锅铲炒花瓣炒蛋，不过说不定会换成电动锅铲。”
“噗——电动锅铲还能跑调吗？”张沛笑出声，手指勾住他的衣领，“那我们就坐在摇椅上，看孩子们在茶田里跑，你还是穿着我缝的蓝衬衫，不过袖口肯定又磨破了，我就坐在旁边补纽扣，像现在这样。”
“好，”谢阳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老茧，“还要把大渊的石子奖杯摆在摇椅旁边，糖糖果果的安抚奶嘴挂在椅背上，刘枫的电动锅铲放在篝火旁，我们就着星光喝茶，像喝了星星糖一样甜。”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刘枫端着三杯温牛奶探进头，头发睡得来一撮：“你们还没睡啊？我温了牛奶……咦，锅铲怎么又跟我上来了？”
谢阳和张沛看着他手里端着的牛奶杯，还有夹在胳膊下的银色锅铲，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摇篮里的银铃随着笑声轻轻晃动，和着窗外的星光、楼下的桂花香，还有刘枫慌乱中把锅铲碰掉在地上的“哐当”声，织成一张温柔的网，网住了这个深夜里所有的暖意。
而这张网里，有大渊没画完的橡皮泥星星，有糖糖果果流着口水的安抚奶嘴，有刘枫永远跑偏的《小星星》，还有谢阳指尖残留的蓝色颜料——那是他们用无数个吵吵闹闹又笨手笨脚的日子，熬成的没有尽头的甜梦。在这个梦里，茶田的星光永远亮着，蓝衬衫上的荧光粉永远闪着，而他们相握的手心里，那点比星光更亮、比桂花更甜的暖光，会一首一首，照进岁月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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