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竹，你看这花的纹路。”秦兰捏着夕雾花瓣，指尖沾了点荧光粉，“像不像娘绣在你肚兜上的金莲？小时候我总偷穿你的衣服，被爹抓住打屁股，你还替我挨了三板子……”
淮竹望着花瓣中流转的金光，忽然想起昨夜梦里的女人。她穿着月白色长裙，鬓间别着同款金莲，指尖抚过她眉心时轻声说：“吾儿，莫怕。”掌心的夕雾花忽然发烫，光影中浮现出青烟般的残影。
“倦雪……见过我的孩子们。”
秦兰猛地后退半步，酒壶“当啷”落地：“是、是娘的声音！淮竹姐，你快看！”
光影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江倦雪的面容与淮竹如出一辙，只是眼尾多了颗泪痣。她望向淮竹时，眼底泛起柔光：“淮竹，你竟长得这般像我……还有秦兰，当年在神火山庄，你才这么点大……”她伸出手，却从秦兰肩头穿了过去。
“娘！”秦兰扑了个空，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傻孩子。”江倦雪的指尖掠过秦兰发顶，带起一片微光，“娘从来没有离开过。淮竹眉心的金莲，是娘用灵力种下的封印；秦兰袖口的银铃，是娘用北山冰晶所铸……”她忽然咳嗽起来，身形变得更加虚幻，“当年我被黑狐珈蓝的灵魂碎片选中，被迫成为九惑怨灵的宿主。他让我去神火山庄，生下拥有东方灵血的孩子作为新容器……”
淮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所以……我体内的黑狐之息，是从娘这里来的？”
江倦雪点头，目光中满是愧疚：“东方初日是个很好的人。他明知我身怀异数，却依然用真心待我。我本想瞒住一切，可临盆那日，黑狐碎片异动，我能感觉到它正在往你体内钻……”她忽然剧烈颤抖，胸前浮现出黑色咒印，“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成为妖怪的容器，所以拼尽全力逃出神火山庄，来到御妖国。用自己的精元催生了夕雾花，以血为引，将黑狐碎片暂时封在你的眉心金莲中……”
“那你为何不留在我们身边？”秦兰抓住残影的手腕，却只摸到一片虚无，“爹他……到死都在念叨你的名字。”
“因为黑狐的诅咒还在。”江倦雪望向窗外的残月，“我若留在你们身边，只会给东方家招来灭顶之灾。淮竹，你要记住，黑狐的目的是借助九惑怨灵颠覆人妖两界，而你体内的碎片，是解开七星怨钟的钥匙……”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震动。远处传来阿那颜的尖笑：“王权淮竹！你以为拿到夕雾花就能翻盘？御妖国国主己经被我喂了怨灵，现在整个地宫的妖邪都听我号令——”
“保护好夕雾花！”弘业拔剑挡在淮竹身前，剑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张正，你带秦兰先走！我和淮竹断后——”
“不必。”张正忽然从梁上跃下，衣襟染着新鲜血迹，“国主的亲卫己被我解决，阿那颜的妖奴正在围攻醉梦楼正门。弘业公子，用你的身份压他一压如何？毕竟……”他扯出半块令牌，上面“一气盟”三字泛着冷光，“某些人最怕的，就是得罪一气盟。”
弘业挑眉，指尖抚过剑柄的王权家徽：“御妖国国主何在？莫不是躲在后宫，等着看我们与妖邪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帷幕后转出个华服老者，腰间挂着九颗妖核串成的腰带：“王权家的小子，你可知晓干涉他国政务的后果？”
“后果？”弘业忽然轻笑，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纸，“这是一气盟最新密令，凡与妖族勾结残害百姓者，一体交由王权家处置。国主大人，您腰间的妖核……似乎都是御妖国贵族的精血所化？”
老者脸色骤变，后退半步撞翻烛台：“你、你胡说！这些都是……”
“都是阿那颜献给您的‘延寿丹’，对吗？”淮竹按住弘业的手腕，向前半步，“国主若肯放我们离开，今日之事，一气盟可既往不咎。否则——”她指尖金莲亮起，夕雾花悬浮在掌心，“我不介意让御妖国的百姓看看，他们的君主是如何与妖邪狼狈为奸的。”
老者额角渗出冷汗，忽然指着淮竹尖叫：“她、她是黑狐宿主！九惑怨灵马上就要现世，你们保护她，就是与全天下为敌！”
“住口！”江倦雪的残影忽然暴涨，周身泛起金色光焰，“黑狐己被夕雾花净化大半，如今淮竹体内只剩一丝残息。倒是你——”她目光转向阿那颜，后者正躲在柱子后发抖，“用活人血祭怨灵，该下无间地狱的是你！”
阿那颜忽然发出尖锐的笑声，指尖抛出一团黑雾：“就算我要死，也要拉你们垫背！九惑大人己经苏醒，他给了我七星怨钟——”她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狰狞的咒印，“看见这印记了吗？只要我敲响怨钟，所有被封印的怨灵都会化作厉鬼，吸们的精血！”
“姐姐小心！”秦兰甩出袖中暗器，却被黑雾弹开。淮竹只觉眉心剧痛，金莲印记不受控制地发烫，隐约听见无数冤魂在耳边号哭。弘业忽然抱住她，用后背挡住袭来的妖雾：“张正！带秦兰去地宫毁掉怨钟！淮竹，撑住，我带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融合夕雾花——”
“不。”淮竹攥紧他的衣领，将夕雾花按在他掌心，“你帮我护法，我要在这里炼化它。秦兰，把娘留给你的冰晶铃给我——那是北山派的镇邪之宝，或许能压住黑狐残息。”
“给！”秦兰抹掉眼泪，摘下银铃塞进她手里，“姐，你要是敢出事，我就把弘业哥哥的剑全熔了，做成发簪天天戴着！”
弘业无奈摇头，将淮竹安置在墙角，灵剑出鞘横在身前：“秦兰，去门口守住，别让任何人靠近。张正，你跟着她，若阿那颜敢过来……”
“知道了，砍了便是。”张正反手抽出短刀，刀刃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青木媛还在如意楼等我，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淮竹闭上眼，将夕雾花按在眉心。金莲印记与花中金光共鸣，忽然化作流光钻入她体内。她听见江倦雪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吾儿，用心感受灵力的流动。黑狐碎片藏在你的心脉深处，用夕雾花的净化之力……”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西肢百骸，淮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撕咬，像无数根细针在扎穿血管。她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却听见弘业在耳边低语：“淮竹，看着我。还记得半月湖的圆月吗？我们说好了要去江南看竹林，你答应过要给我酿桃花酒……”
她费力睁眼，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在强撑微笑。掌心的冰晶铃忽然发出清越鸣响，寒气顺着经脉游走，竟将黑狐的灼热气息压制下去。夕雾花的金光在体内凝聚成金莲，缓缓包裹住那团漆黑的碎片。
“成了！”江倦雪的残影露出欣慰的笑，“淮竹，黑狐碎片己被炼化，今后你只需每月用灵力温养金莲即可。现在，去帮弘业他们吧——九惑的怨灵，需要你们联手解决。”
当淮竹睁开眼时，战斗己进入白热化。弘业的剑上缠着怨灵的黑雾，张正的短刀砍在妖奴身上却像砍在棉花上，秦兰的暗器用完了，正举着酒壶砸向阿那颜。
“用夕雾花的金光！”淮竹指尖扬起一片金粉，触及怨灵的瞬间，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弘业，砍它们的眉心！那里有阿那颜种下的咒印！”
弘业闻言旋身挥剑，金色剑刃划过怨灵眉心，黑雾顿时化作齑粉。秦兰趁势踢翻阿那颜手中的怨钟，张正眼疾手快，短刀抵住她咽喉：“别动，再动割断你舌根。”
“你们以为赢了？”阿那颜忽然咳出黑血，嘴角扯出疯狂的笑，“九惑大人己经拿到了七星怨钟的最后一道血祭——御妖国国主的血！现在，他正在地宫最深处……”
话音未落，整座醉梦楼剧烈摇晃，地板裂开缝隙，怨灵的嘶吼声从地底传来。淮竹感觉金莲印记再次发烫，却不再是剧痛，而是温热的灵力在流动。她握住弘业的手，将夕雾花的金光注入他剑中：“这次，我们一起。”
地宫深处，九惑的虚影盘坐在怨灵中央，手中托着染血的七星怨钟。它的身体由无数怨灵组成，每一张脸都扭曲着恨意，看见淮竹时，竟发出混响的笑声：“江倦雪的女儿……你果然来了。把你的灵血献给我，我便让你母亲的灵魂入轮回。”
“做梦！”弘业挥剑斩向怨灵，却被黑雾弹开。淮竹指尖金莲飞出，缠住怨钟的锁链，她听见江倦雪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用你的灵血，结合王权剑意——”
“淮竹，小心！”弘业来不及阻止，只见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剑刃上，与金光融为一体。王权剑发出龙吟般的清响，竟将周围怨灵纷纷震碎。九惑虚影吃痛后退，淮竹趁机拽住弘业的手腕，将灵力顺着他经脉注入剑身。
“这是……王权剑意的合击之术？”九惑声音中带着惊讶，“不可能，你们人类向来自私，怎会愿意共享灵力……”
“因为我们是彼此的软肋，也是彼此的铠甲。”淮竹望向弘业，他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与坚定。两人同时挥剑，金光与剑光交织成网，将九惑虚影和七星怨钟一并笼罩。
剧烈的爆炸声中，淮竹感觉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弘业立刻扶住她，用剑支撑着两人的重量。秦兰和张正跑过来时，只见地宫中央只剩一堆金光闪烁的碎屑，阿那颜己不知去向。
“姐！你怎么样？”秦兰扑过来检查她的伤势，忽然指着她眉心惊呼，“你的金莲印记……变成彩色的了！”
淮竹摸向眉心，果然触到一片温润的光华，像夕雾花的花瓣般细腻。弘业轻笑，指尖替她拂去额角血污：“看来，江前辈的心愿达成了。淮竹，你现在感觉如何？”
“很累，但很安心。”她靠在他肩头，听见远处传来鸡鸣，“天快亮了。弘业，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先去神火山庄看看爹，再带秦兰去半月湖……”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望向逐渐亮起的天空，“秦兰，张正，明日起我们便各有要务。但无论何时，王权家的剑，永远为你们而挥。”
张正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短刀，忽然抛向远处：“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阿那颜的走狗。淮竹姑娘，若王权家需要人手清扫御妖国余孽……”
“自然需要。”淮竹轻笑，从怀中掏出块令牌，“这是一气盟特批的除妖令，明便去登记造册。至于青木媛姑娘——”她望向张正泛红的耳尖，“我让秦兰送了些 healing 药去如意楼，记得谢她。”
秦兰哼了一声，却从袖中摸出个锦囊塞给张正：“里面是醒酒汤的方子，你那破酒量，以后少在青木媛面前丢人现眼。”
张正一愣，接过锦囊时指尖微微发抖。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日出东方，邪祟退散——”淮竹望着弘业手中的王权剑，剑刃上的血污正被金光缓缓洗净，忽然明白母亲为何选择东方初日。
因为真心，从来都能战胜黑暗。就像夕雾花在绝境中绽放，就像弘业眼中永远为她亮着的光。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他们都将并肩前行——以剑为笔，以心为墨，在这乱世中写下属于他们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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