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马名扬的算盘珠突然少了两颗。
他蹲在三轮车下找珠子，却看见刘仙仙正在往校服内衬缝布兜——她的麻花辫上粘着粉笔灰，铜钱耳环勾着一段的确良线。
“这是‘移动商铺2.0版’！”
刘仙仙抖开校服，衣襟下露出七八个彩色布兜，每个兜口都绣着小图案：冰棍、弹珠、连环画。
刘静静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化学元素周期表：“根据人体工程学，左胸口袋适合放零钱，右腰口袋适合装小件商品。”
她翻开笔记本，里面画着校服改造示意图，腋下位置标着“危险品储藏区”——专门用来放辣椒油辣条。
马名扬突然一拍脑门：“我们可以把课间十分钟变成黄金营业时间！”
他摸了摸歪戴的红领巾，发现可以用别针把价目表别在领口。
周一清晨，弄堂里的孩子们发现马名扬的红领巾格外鲜艳。
他站在梧桐树下甩动书包，帆布包带掀起一阵风，露出里面装着的玻璃弹珠罐。
“新到‘射雕英雄传’连环画第三册！”他的声音混着蝉鸣，“用三张糖纸换一天借阅权，带发票！”
刘仙仙从人群中钻出来，校服左襟的布兜里露出半截奶油冰棍，铜钱耳环在晨风中晃出红光：“还有防狼喷雾辣条，买二送一！”
上课铃响前的三分钟，小胖用五颗玻璃弹珠换走了连环画。
马名扬掀开校服下摆，从腰侧布兜里掏出发票本，刘静静早己用缝纫机扎好“连环画借阅 计伍分”，刘仙仙则把麻花辫探进书包，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小胖手里：“好评返现！”
三人组在教学楼拐角分开时，马名扬听见自己的算盘珠在裤兜里哗啦作响——他把备用算珠缝进了裤袋暗格。
第一节课是吴老师的数学课。
马名扬正用铅笔在课桌抽屉里画货架图，突然感觉后腰被戳了一下。
刘静静递来张纸条，上面用化学方程式写着：“第三节课间，东门传达室见。”
他抬头看讲台，刘仙仙正用麻花辫指着黑板，铜钱耳环反射的光晃得吴老师眯起眼——她正在用“变脸术”吸引老师注意力。
课间铃响的瞬间，马名扬己经把校服里的布兜装满。
他跟着人流晃到传达室，看见刘静静正在和老张头讨价还价。
“五斤废铁换十根冰棍，带发票！”老张头的三轮车斗里堆着锈迹斑斑的算盘，“另外，给我留两本新到的武侠杂志。”
刘静静推了推眼镜：“再加三个煤球，我们帮您把杂志消毒——用樟脑丸蒸汽法。”
马名扬从校服下摆的暗兜里摸出发票本，刘仙仙不知何时从人群中冒出来，麻花辫上多了个用废铁做的发卡：“成交！”
午休时，三人组躲在操场角落的双杠下开晨会。
刘仙仙掀开校服内衬，露出藏在腋下的“辣条仓库”：“今天上午卖出七包辣条、五本连环画，还有三个人预定了明天的奶油冰棍。”
她的铜钱耳环蹭到了刘静静的化学笔记，纸上立刻印了个红印。
刘静静掏出算盘，用算珠摆出库存图表：“冰棍库存剩二十根，弹珠剩十五颗...但我们有个大问题——”她推了推眼镜，“校服布兜的承重极限是0.8公斤，再装下去会崩线。”
马名扬盯着刘仙仙的麻花辫突然笑了：“你的辫子不是现成的货架吗？”
他掏出缝纫机线，在刘仙仙的辫梢系上小铃铛，每个铃铛旁边挂着个迷你布袋：“左边装糖纸兑换券，右边装连环画书签！”
刘仙仙对着操场边的水洼照镜子，麻花辫顿时变成了彩色风铃：“这样甩头时就能展示商品了！”
她猛地一甩头，铜钱耳环“当”地撞上铃铛，惊飞了旁边的麻雀。
下午的自然课上，马名扬正在观察蜗牛，突然感觉裤兜一沉。
低头看见刘静静不知何时塞进来一包樟脑丸——她的校服袖口露出半截化学元素周期表，显然刚做完防蛀实验。
“把樟脑丸放在裤兜第三格，”她的纸条上画着示意图，“能顺便防蛔虫。”
马名扬差点笑出声，想起早上刘仙仙把零钱藏在胸罩里，被陈金花追着打了三条街。
放学路上，喇叭裤阿飞晃到三人组面前，鬓角的发胶蹭到了刘仙仙的麻花辫：“听说你们有‘校服商铺隐藏款’？”
他甩头画出“S”形，眼睛盯着刘静静校服口袋里露出的磁带角。
刘名扬从裤兜暗格摸出盘《射雕英雄传》广播剧磁带：“用五个汽水瓶盖换，带发票。”
阿飞掏出瓶盖时，马名扬注意到他的夹克内衬也缝着布兜，里面装着半块没吃完的奶油冰砖。
那天傍晚，三人组在阁楼改造校服。
刘仙仙把旧红领巾拆成布条，给每个布兜缝上不同颜色的边：红色装零食，蓝色装文具，黄色装租书卡。
刘静静用化学试剂给布料做防水处理，空气中飘着樟脑丸和红墨水的味道。
马名扬则把算盘珠嵌进校服纽扣，每颗珠子都刻着不同的商品代码——比如“1”代表冰棍，“3”代表连环画。
深夜，陈金花推开阁楼门，看见三个孩子趴在床上睡着了。
马名扬的校服摊在枕边，布兜里露出半截铅笔；刘仙仙的麻花辫上还系着铃铛，旁边放着没盖盖的红墨水瓶；刘静静的眼镜滑到鼻尖，手里攥着张写满公式的纸，上面赫然画着“校服商铺流量转化模型”。
她轻轻给孩子们盖上毯子，目光落在马名扬校服上的算盘珠纽扣——那是她年轻时用过的老算盘拆下来的。
第二天清晨，弄堂里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刘仙仙甩动麻花辫，辫梢的布袋里掉出张纸条：“今日特惠：用数学作业本换冰棍，正确率超60%享八折！”
王阿婆拄着拐杖凑过来，假牙在晨光中闪着光：“我孙子考了70分，能换两根冰棍不？”
马名扬从校服暗兜摸出发票本，刘静静己经用缝纫机扎好“冰棍两根 计贰角”，旁边画着个打钩的作业本。
课间时分，吴老师被围在教室门口。孩子们举着带铜钱章的发票，要求用考试分数兑换“学习用品大礼包”。
刘仙仙的麻花辫在人群中钻进钻出，突然被吴老师叫住：“刘老板，我要兑换‘黑板擦维修服务’。”
他掏出张写着“优”的作业本，马名扬从校服袖口里摸出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修补黑板擦的布条和胶水——那是用刘静静的旧袜子改的。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三人组躲在教学楼走廊里，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
刘仙仙的麻花辫己经湿透，铃铛上的红丝带褪了色，却依然叮当作响。
她掀开校服内衬，里面的布兜都用塑料布包着，零食和发票完好无损。
刘静静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没有雾气：“我在布兜里加了生石灰干燥剂。”
马名扬摸着左胸口袋里的算盘珠，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商人，要学会把风雨穿在身上。”
那天放学后，他们在梧桐树下遇见红姐。
她的镀金鸡毛掸子换成了雨伞，伞面上印着“红姐冰棍”的字样。
“听说你们在校服里开商铺？”
她的目光扫过刘仙仙的麻花辫，“要不要进批我的新款冰棍？带防伪商标的。”
马名扬注意到她的雨伞柄上挂着个微型发票夹，里面露出几张带铜钱章的纸片——原来红姐也在收集他们的发票。
暮色渐浓时，三人组坐在凤凰三轮车上。
刘仙仙的麻花辫滴着水，却依然系着铃铛和布袋；刘静静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化学试管，里面装着新研发的“防蛀辣条防腐剂”；马名扬的红领巾歪得更厉害了，别针上挂着最新的价目表。
他们看着彼此被雨水浸透的校服，突然笑出声——那些藏在布兜里的秘密，比任何课本都更教会他们什么是生活的智慧。
当第一片梧桐叶落在三轮车货架上时，马名扬摸了摸校服暗兜里的算盘珠。
他听见刘仙仙在哼歌，歌词是用自行车铃铛谱的曲；刘静静则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像缝纫机扎发票。远处传来老张头的吆喝声：“收破烂咯——放错位置的星辰大海！”
三人组对视一眼，同时掀开校服下摆，露出里面色彩斑斓的布兜——那是他们藏在青春里的，永不褪色的流动商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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