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这场在煤球炉旁诞生的“星火煤球冰棍”计划,会在三天后成了三人组第一次正式“决裂”的导火线。
事情起源于马名扬突发奇想的“口味革命”。
当第一批印着煤球炉图案的冰棍包装新鲜出炉时,他摸着左手掌的蝴蝶疤痕,突然把算盘往冰棍箱上一拍:“咱们加个‘花椒味冰棍’吧!上周红姐火锅店的花椒味锅底卖爆了,小孩吃不了辣,甜口花椒冰棍说不定能火!”
“胡闹!”
刘静静推了推眼镜,贴纸上的“度数+野心”被煤球炉的热气熏得有点歪,“冰棍原料要过国营冰库的质检,花椒颗粒卡坏制冰机怎么办?上周你把辣椒面混进牛奶里,害咱们倒掉三桶原料还记得吗?”
“就试一次嘛!”
仙仙咬着冰棍棍帮腔,红绳铜钱耳环在晨风中晃了晃,“上次用火锅汤底治好了街道办主任的感冒,说明咱们敢想敢干才对!静静你总盯着账本,跟王阿婆数霉干菜似的——”
“你懂什么?”
静静突然拔高声音,计算器上的数字在屏幕跳得飞快,“现在每天凌晨三点去冰库排队提货,三轮车胎补了三次,再折腾新口味,库存表要崩了!”
算盘珠在马名扬掌心滚得飞快,他梗着脖子反驳:“不折腾才会崩!去年冬天要不是听我的卖热乎姜茶冰棍,咱们早被小卖部阿婆挤垮了——”
“够了!”
陈金花的鸡毛掸子突然敲在煤球炉的铁皮壳上,火星子扑簌簌掉进蟋蟀罐,“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当年你爸在厂里搞技术革新,也没见跟人红过脸——名扬,你把算盘收起来,静静别敲计算器了,仙仙把麻花辫松开,好好说。”
可谁也没听进去。
那天傍晚的股东会,破天荒没在煤球炉旁开,而是变成了马名扬蹲在三轮车底擦算盘,仙仙躲在梧桐树下编《弄堂风云录》新章节,静静抱着电脑在路灯下算成本——蟋蟀罐里的硬币一整天都没响过。
冷战从第二天清晨开始。
马名扬故意把红领巾歪得更狠,路过仙仙家时没喊她一起上学;静静没给仙仙留早餐桌上的红糖馒头,连往常装在铝饭盒里的煎蛋都少了一个;仙仙给红姐送麻辣冰棍试吃装时,故意没提马名扬说的“花椒味计划”,气得红姐的镀金鸡毛掸子在门框上敲了三下。
最明显的裂痕出现在午餐时间。
往常三人会挤在煤球炉旁分享铝饭盒里的饭菜——仙仙妈妈的红烧肉、静静爸爸的酱牛肉、马名扬家的葱油饼,如今却各自躲在角落,铝饭盒盖子扣得死紧。
“名扬,吃点红烧肉?”
仙仙举着饭盒晃了晃,又突然想起昨天的争吵,手悬在半空没递出去。
马名扬啃着冷馒头,看见静静打开铝饭盒——里面是白水煮蛋和凉拌青菜,连往常必备的麻辣腐乳都没带。
他摸了摸裤兜,把红姐给的水果糖捏得发皱,终究没拿出来。
第三天中午,矛盾彻底摆到了台面上。
陈金花刚用缝纫机轧好三个新的铝饭盒装便当,就看见仙仙气呼呼地把红烧肉往饭盒里夹,肉块砸在铝盒上“咚咚”响;静静对着化学元素周期表发呆,往饭盒里装了三个煮得太老的鸡蛋,蛋白上还留着她用铅笔写的“成本=时间×效率”;马名扬更绝,把馒头掰成三块,中间夹了片没洗干净的白菜叶,饭盒盖上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绝交符”。
“哟,这是要搞‘铝饭盒革命’啊?”
老张头推着废品车路过,车斗里的旧算盘珠叮当作响,“当年我跟老伴吵架,她往我饭盒里塞过石头——你们这饭盒里装的啥?火药还是蜜饯?”
没人理他。
三个铝饭盒被重重摔在煤球炉旁的木桌上,搪瓷杯里的酸梅汤被震得晃出了水珠。
马名扬刚要开口,静静突然指着冰棍箱尖叫起来:“糟了!制冷管漏氟了!”
只见冰棍箱角落结着层反常的厚霜,昨天新冻的“星火煤球冰棍”正从边缘开始融化,糖水顺着箱板缝滴在地上,凝成透明的小冰珠。
“上周让你检查制冷管!”
仙仙急得首编麻花辫,铜钱耳环蹭到了饭盒上的油渍,“你是不是把修冰箱的钱拿去买算盘珠子了?”
“明明是你前天搬冰棍箱时撞歪了散热片!”
马名扬顾不上冷战,趴在箱底查看漏氟点,算珠在口袋里蹦跶得厉害,“静静,快拿计算器算一下漏氟速度,咱们还有多久能抢救完库存?”
“算什么算!”
静静突然把铝饭盒往桌上一推,三个煮鸡蛋滚了出来,其中一个裂了缝,露出里面用食用色素染成红色的蛋黄——那是她特意为仙仙准备的“道歉蛋”,结果被摔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老张头借制冷工具!”
老张头早就在旁边听明白了,抄起废品车里的旧空调铜管晃了晃:“收破烂的眼里没有废物——这铜管补漏正合适,不过你们得先把饭盒里的‘炸药’拆了。”
三人这才注意到各自的铝饭盒。
仙仙的红烧肉底下压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其实花椒味可以试试”;静静的鸡蛋壳上用修正液画了火锅底料分子结构,标注着“低温稳定配方”;马名扬的馒头里掉出半块水果糖,糖纸上印着他画的小算盘和麻花辫。
“原来你偷偷试过配方?”
静静盯着仙仙的纸条,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仙仙脸红得比红烧肉还艳:“就试了一点点……把花椒泡在牛奶里,滤掉颗粒后冻成冰棍,其实挺香的。”
“我也有错。”
马名扬捏着糖纸不敢抬头,算珠在掌心转得飞快,“不该瞒着你们改库存表,其实新口味试产只占了5%的原料……”
“停!”
老张头把铜管往煤球炉上一敲,“吵架时像斗架的公鸡,干活时又像拧成一股绳的麻花——赶紧把饭盒里的东西分了,吃完修冰棍箱!”
于是三个铝饭盒被重新打开。
仙仙把红烧肉夹给名扬,静静把煮鸡蛋分给仙仙,马名扬把水果糖掰成三瓣塞进她们嘴里——糖纸被折成小船,漂在搪瓷杯的酸梅汤里。
修冰棍箱时,静静用老张头给的铜管补漏,仙仙举着蜡烛照明,马名扬蹲在旁边递扳手,算珠不小心掉进煤球炉的灰堆里,却没人再抱怨。
当第一缕氟利昂雾气被堵住时,仙仙忽然指着马名扬的脑袋笑出声:“你的红领巾沾了机油,像戴了顶‘机械王冠’!”
“那你就是‘麻花辫机油公主’!”
马名扬回嘴,看见静静眼镜上沾了煤灰,伸手帮她擦掉,“静静,你算漏氟速度时,是不是把火锅底料的‘熬制时间’公式套进去了?”
“不然怎么能算出最佳补漏时机?”
静静推了推眼镜,贴纸又歪了,却没去扶正,“其实花椒味冰棍的成本模型我昨晚就跑过了,只要控制在小批量试产——”
“那就试产!”
仙仙一拍冰棍箱,震得蟋蟀罐里的硬币叮当作响,“今晚我去红姐那儿借花椒,名扬负责调牛奶,静静盯着制冰机——不过说好了,要是冰棍卖不出去,名扬你就把剩下的全吃了!”
“成交!”
马名扬掏出算盘,算珠在夕阳下闪着光,“不过先说好,以后股东会不准摔铝饭盒,陈姨做的饭盒套还没绣完呢——”
“谁摔了?”
仙仙举起铝饭盒,里面剩下的半块红烧肉还在冒热气,“我这饭盒里,装的可是‘不绝交便当’!”
静静低头看着电脑,悄悄把库存表上的“试产失败率”改成了“友情保障率”,旁边画了个铝饭盒,里面装着红烧肉、煮鸡蛋和一颗糖纸折的星星。
煤球炉的火又旺了起来,这次煮的不是酸梅汤,而是三人组新研发的花椒牛奶底液。
奶香混着花椒的清香飘进弄堂,红姐闻着味晃着鸡毛掸子来了,往蟋蟀罐里塞了把炒花生:“哟,吵架归吵架,没把生意吵黄啊?”
“哪能呢?”
仙仙晃了晃饭盒,铜钱耳环在火光里闪闪发亮,“我们的铝饭盒里,永远装着给彼此留的那口热乎饭——对吧,名扬?静静?”
马名扬的算珠在掌心划出弧线,静静推了推眼镜笑了,煤球炉的火苗映着三个挨在一起的影子,把冰棍箱上的“星火将军”贴纸照得发亮。
而那个曾被当成“绝交道具”的铝饭盒,此刻正盛着温热的花椒牛奶,随着三人的笑声轻轻摇晃——就像弄堂里永远拆不散的铁三角,哪怕吵得面红耳赤,也会在冰棍箱漏氟的瞬间,默契地递上扳手、蜡烛和一颗藏在糖纸里的软心。
暮色渐浓时,第一根花椒味冰棍冻好了。
马名扬咬了一口,麻味混着甜味在舌尖炸开,看见仙仙把剩下的红烧肉夹给静静,静静正用铅笔在铝饭盒上画新的包装图案,蟋蟀罐里的硬币、花生和糖纸碰在一起,奏出比算盘珠更温暖的响声。
原来所谓“绝交便当”,从来都是裹着争吵外壳的关心——就像煤球炉会有熄灭的寒夜,但只要三个人凑在一起,就能把铝饭盒里的冷饭热成滚烫的江湖,让每个看似决裂的瞬间,都变成更懂彼此的起点。
夜风掠过弄堂,带着花椒冰棍的清香,吹歪了马名扬的红领巾,吹乱了仙仙的麻花辫,却把静静眼镜上的“度数+野心”贴纸吹得端端正正——就像他们的创业路,哪怕磕磕绊绊,也永远朝着同一个冒热气的方向,咕嘟咕嘟地往前滚。
而那个躺在铝饭盒里的“绝交符”,不知何时被煤球炉的火星烤卷了边,露出背面马名扬偷偷画的小画:三个小人儿围着煤球炉,中间是个装满红烧肉、煮鸡蛋和冰棍的铝饭盒,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吵架可以,但不准饿肚子——永远的铁三角。”
蟋蟀罐里的花生“咔嚓”响了一声,像是给这句话盖了个章。
煤球炉的火映着三人的笑脸,把铝饭盒上的油渍照得发亮——那是属于他们的、永远热乎的“不绝交便当”,装着比冰棍更甜的情谊,比火锅更烫的初心,和比算珠更牢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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