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柳絮粘在王府朱漆门上时,墨影正抱着鎏金托盘站在廊下。托盘里的明黄圣旨卷着云纹边,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却被他攥得指节发白——只因托盘边缘还蹲着只花母鸡,正用喙尖轻点圣旨上的"懿"字,尾羽扫过"太后"二字时,竟发出"咯咯哒~金銮殿~"的哼唱。
"采采下来。"夏紫月从葡萄架下钻出来,发间还沾着片嫩绿的叶子,"这是太后的懿旨,再胡闹明日让你给影卫营唱《满江红》。"
母鸡歪头看她,鸡冠子抖了抖,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到墨影肩头,尾羽上的七彩光泽映得暗卫首领面具微颤。它张嘴就是一串清亮的《鹧鸪天》,吓得墨影后退半步,托盘里的圣旨差点滑落。
"王妃,太后宣您申时入宫。"他稳住托盘,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说是听闻您...擅长调理疑难杂症。"
夏紫月挑眉。她知道这"疑难杂症"定是指王府里的灵泉鸡——昨日户部尚书夫人来府做客,回去后逢人便说夏紫月能让母鸡唱《牡丹亭》,如今怕是连宫里都传遍了。她伸手取下采采,指尖抚过它羽毛上的金纹:"帮我备些灵泉蜜饯,再拿两罐菊花枸杞茶——太后最近该是心火旺盛。"
"灵泉蜜饯?"墨影挑眉,想起前日看见她在厨房往蜜饯里滴灵泉水,那晶莹的糖块在阳光下竟泛着淡淡光晕,"需不需要属下..."
"不必。"夏紫月笑着摇头,"你家主子昨夜己试过甜度,说比御膳房的糖蒸酥酪还妙。"
墨影耳尖微烫,想起昨夜路过书房,听见自家王爷无奈又带点笑意的声音:"夫人,这蜜饯若是甜到齁嗓子,明日早朝本王可要拿你酿的灵泉醋漱口。"他慌忙转身时,袖口不慎蹭到廊柱上的鹦鹉架,那鸟儿立刻学舌:"甜到齁~甜到齁~"
申时三刻,慈宁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夏紫月跟着宫女穿过九曲桥,袖口的灵泉蜜饯匣子随着步伐轻响,惊起池子里几尾红鲤——它们摇头摆尾时,竟隐约能看见鳞片上的金纹,倒像是从采采那里偷学了祥瑞之气。
"哀家可算把你盼来了。"
慈宁宫正殿里,太后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身上盖着织金孔雀纹毯,却掩不住眼底的青黑。她招手让夏紫月近前,指尖掠过她腕间灵泉玉镯:"景容这孩子,从前总说你是乡野丫头,如今倒把王府管得风生水起。"
"让太后挂心了。"夏紫月屈膝行礼,趁机将蜜饯匣子放在矮几上,"臣妾给您带了些小食,可开胃安神。"
太后挑眉,由着宫女打开匣子。琥珀色的蜜饯在白玉盘中泛着柔光,隐隐有清冽香气飘散,竟比殿里的龙涎香还要宜人。她捻起一颗放入口中,瞬间眼尾舒展——那蜜饯甜而不腻,舌尖还萦绕着灵泉特有的清润,竟似把春日里最鲜嫩的朝露含在了口中。
"果然妙极。"太后示意宫女再拿一颗,"哀家听闻,你在王府养了只会唱歌的鸡?"
"正是。"夏紫月跪在绣墩上,替太后拢了拢毯子边缘,"那鸡喝了后山灵泉水,竟通了灵性,如今己会唱三十首曲子。昨日还教府里的猫抓老鼠时哼《将军令》,倒把老鼠吓得躲进米缸不敢出来。"
太后被逗得轻笑,却在提到"灵泉"时忽然握住她手腕。夏紫月心中一凛,却见老妇人指尖轻轻按在她脉搏上,眉峰微蹙:"哀家这些日子,总梦见先帝站在忘川河边,说要等哀家同看曼珠沙华...醒后便心悸难眠,太医们开的安神汤,喝了倒像喝黄连水。"
殿外的风掀起纱帘,露出檐下铜铃轻晃。夏紫月望着太后眼底的疲倦,忽然想起萧景容说过,先皇驾崩时太后才三十岁,这些年独居深宫,怕是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她指尖微动,将一缕灵泉之气顺着脉象传入,却在触到太后掌心薄茧时愣了愣——那是常年抄写佛经留下的痕迹。
"太后可知,为何鸭子过马路?"她忽然开口,语气模仿着萧景容那日装病时的无奈,"因为鸡放产假了。"
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声。太后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三秒后忽然爆发出大笑,震得头上金步摇簌簌作响:"哀家...哀家竟被个笑话逗得打鸣!"她笑着抹泪,忽然握住夏紫月的手,"景容那孩子,总板着张脸,怎么没早把你这妙人带回来?"
夏紫月松了口气,趁机从袖中掏出个锦盒:"臣妾还有个偏方——每日睡前用灵泉水擦额角,再听半盏茶的笑话。"她打开锦盒,里面是十二颗裹着金箔的蜜饯,"这是加了夜交藤的灵泉蜜饯,太后若梦见先帝,便含一颗,定能续上半刻钟的好梦。"
太后挑眉接过锦盒,指尖着盒面上的缠枝莲纹,忽然想起前日朝会上,萧景容唇畔那抹艳丽的"死亡芭比粉"。那时满朝文武憋笑,唯有她看出儿子耳尖泛红——那是从小到大,他每次说谎时的模样。
"哀家听说,上月九王爷咳血的帕子,是你用灵泉水揭穿的?"她忽然开口,眼底闪过狡黠,"如今看他面色红润,倒比皇帝登基前还精神,莫不是被你用灵泉鸡炖了汤?"
"太后说笑了。"夏紫月耳尖微烫,想起昨夜萧景容在书房批改奏折,她端着灵泉鸡汤进去时,那人竟把她按在藤椅上,用汤匙舀着汤吹了又吹,喂到她嘴边时还说:"夫人掌家辛苦,该补补。"结果那碗汤她喝了半碗,他喝了半碗,最后采采跳上桌子,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罢了,哀家也不逗你。"太后挥了挥手,宫女立刻捧来个红绸包裹的长匣,"这对翡翠鸡摆件,是哀家年轻时的陪嫁。你拿回去给那灵泉鸡做窝,也算...给它添点皇家气派。"
夏紫月打开匣子,只见里面卧着两只翡翠雕的母鸡,羽毛纹路细腻如真,眼睛竟是用红宝石嵌的,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她忽然想起萧景容说过,太后年轻时最爱在后花园逗鸡,甚至曾为一只会啄米成文的公鸡,特意建了座"五德堂"。
"谢太后赏赐。"她将匣子抱在怀中,忽然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咯咯哒~"声。抬眼望去,竟见采采不知何时蹲在琉璃瓦上,正对着漫天晚霞唱《夕阳红》,尾羽上的七彩光映得整个慈宁宫都染上了层暖色。
"这鸡...竟能通灵?"太后望着母鸡,眼中泛起笑意,"哀家年轻时,也有只公鸡会在晨露未干时打鸣,调子准得像金钟。后来它老死了,哀家还特意让人刻了块碑,题字'司晨君'。"
"那臣妾替采采谢过太后厚爱。"夏紫月起身,瞥见太后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福至心灵,"若太后想念司晨君,明日臣妾便带采采进宫,让它给您唱《长相思》如何?"
太后一愣,继而笑出泪来。她伸手替夏紫月整理发簪,金镶玉的凤凰步摇在她发间轻颤:"傻孩子,哀家哪是想念鸡...不过是想念那些能逗哀家笑的日子罢了。"她忽然压低声音,"景容这孩子,表面冷硬,实则心热。你且陪着他,待时机成熟..."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通报:"九王爷觐见。"
萧景容穿着朝服踏入殿内,墨色广袖上的金丝蟒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他瞥见夏紫月怀中的翡翠匣子,挑眉时却看见太后眼角的笑意,忽然想起幼年时,母亲抱着他在花园里看公鸡斗架,阳光落在她鬓角,像此刻一样温柔。
"太后今日气色不错。"他行礼时,袖口露出夏紫月送的暖玉镯,"可是儿臣送的南海珍珠安神粥起了效?"
"别在哀家面前装孝子。"太后笑着摇头,"你媳妇可比你会哄人,方才讲了个鸭子过马路的笑话,把哀家肚子都笑疼了。"
萧景容耳尖微烫,忽然想起三日前深夜,他在书房打盹,迷糊中听见夏紫月对采采说:"以后教你个新笑话,保准王爷听了也得笑。"此刻望着她眼中狡黠,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这女人,莫不是把他当笑话素材库了?
"时候不早了,你们小夫妻回府吧。"太后挥了挥手,却在夏紫月转身时,往她袖中塞了个油纸包,"这是哀家私藏的糖渍金桔,给那灵泉鸡尝尝——若是它喜欢,明日再让宫人送两罐来。"
暮色中的紫禁城像幅水墨画。夏紫月坐在马车里,怀里的翡翠鸡摆件硌得生疼,却抵不过袖中糖渍金桔的甜香。萧景容隔着车帘,都能听见她唇角的笑意:"太后说,明日让采采唱《鹊桥仙》,给她解闷。"
"你倒真敢应。"他无奈摇头,却在看见她耳尖泛红时,伸手替她拂去肩上落絮,"不过...今日见太后气色好转,倒比得了十座金山还让人欢喜。"
夏紫月抬头,看见他眼中柔光,忽然想起慈宁宫那对翡翠鸡。它们脖颈交缠,尾羽相叠,竟像极了此刻马车里的两人。她指尖着糖渍金桔的油纸,忽然轻声道:"其实太后要的不是祥瑞,不过是人间烟火气罢了。"
萧景容一愣,继而轻笑。车窗外,暮春的最后一片柳絮掠过琉璃瓦,远处慈宁宫的铜铃又响了起来。他忽然握住她指尖,触到她掌心因调制灵泉蜜饯留下的薄茧,轻声道:"以后每月十五,陪本王去给太后请安吧。她...其实很喜欢你。"
马车驶过金水桥,桥下灵泉锦鲤忽然跃出水面,在暮色中划出道七彩弧线。夏紫月望着萧景容被夕阳染暖的侧脸,忽然想起太后塞给她的油纸包上,似乎有行小字。她借着微光细看,只见上面写着:"灵泉鸡若下金蛋,记得给哀家留一枚。"
有些缘分,或许从一只会唱歌的鸡开始,却在深宫红墙里,织就了最温暖的人间情网。就像此刻,马车里的灵泉蜜饯香混着糖渍金桔的甜,比任何安神汤都要让人安心——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总有人会与她共赏这灵泉鸡舞,同品这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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