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谢长宁蹲在灶台前,手被冷水泡得发白,盆里的衣裳结着冰碴子。她怀孕三个月了,胡母却让她每日洗全家人的衣服,说是“活动活动才好生产”。
“哐当!”厨房门被踢开,胡母拄着拐棍进来,身后跟着胡林飞的妹妹胡林娇。“洗好了吗?”胡母盯着她隆起的肚子,“别以为怀了种就能偷懒,赶紧去劈柴!”
长宁扶着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自嫁入胡家,她虽然每天能吃饱饭可是却从来没有休息过,。胡林飞去读书前留了五两银子,说是“给胎儿买补品”,却被胡母拿去给胡林娇做了新衣裳。
柴房里堆着一人高的木柴。长宁攥起斧头,手腕却软得使不上力。她想起父亲教她劈柴的样子,那时她才八岁,父亲说“砍柴要对准纹理,就像做人要挺首脊梁”。如今脊梁还在,人却要被生活压垮了。
“砰!”斧头滑落,砸在脚背上。长宁疼得倒吸冷气,却听见胡林娇的笑声:“嫂子,你连柴都劈不好,将来怎么教我侄儿读书?”
胡林娇穿着新做的织金缎裙,裙摆上绣着并蒂莲,正是长宁去年给胡林飞绣的纹样。她咬着牙捡起斧头,忽然感觉下腹一阵抽痛——从昨夜开始,就断断续续地疼,像是有只手在拧绞她的五脏六腑。
“哟,该不会是要小产了吧?”胡林娇凑近,胭脂水粉的香气呛得长宁想吐,“我哥可说了,要是没了这孩子,就纳我表姐做平妻。”
长宁猛地抬头,看见胡林娇眼底的得意。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胡林飞去读书后再没写过信,为什么胡母总说“男人在外面忙大事,女人别瞎操心”。原来在他们眼里,她不过是个生育工具,用完就可以扔。
夜里,长宁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安胎药。这是她用绣绷换的,抓药时郎中说“要温着喝,忌生冷”。她刚要吹凉,胡母忽然冲进屋,劈手夺过碗:“喝什么喝?净浪费银子!”
“娘,这是安胎药……”
“安胎?”胡母冷笑,“你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她扬手将药碗砸在地上,瓷片飞溅,划伤了长宁的脚踝,“赶紧去把林娇的夜壶倒了,别在这儿装死!”
泪水模糊了视线。长宁蹲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的药汤慢慢结冰。月光下,她看见汤里漂着几片红花——那是胡林娇屋里常熏的香料,郎中说过,孕妇闻多了会滑胎。
五个月时,长宁的肚子己经很显怀了。她扶着楼梯往上走,想去晒胡林飞的书,却看见胡林娇站在二楼,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嫂子,接着!”胡林娇扔下块帕子,长宁下意识去接,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啊!”她惊呼出声,双手护住肚子,从楼梯上滚下去。后腰撞在青砖上,疼得她眼前一黑,下身忽然涌出一股热流——是血。
“作孽啊!”胡母从屋里出来,看见地上的血,非但没惊慌,反而叉腰骂,“贱蹄子装什么装?死了正好省粮食!”
长宁抓着胡母的裤脚,气若游丝:“叫……大夫……”
“大夫?”胡母踢开她的手,“你以为家里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林娇的镯子还没打好呢!”她俯身凑近,眼里闪过狠厉,“
“为什么……”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爹和胡叔叔是兄弟……”
“兄弟?”胡母冷笑,“你爹早死在北疆了,就算活着,也护不了你!告诉你,林飞能考上秀才,全靠王员外家的银子,你以为他会娶你这个乡野丫头?”
长宁浑身发冷,比雪水还要冷。她摸了摸衣襟里碎成两半的玉佩,那是父亲唯一的信物。
“姑娘,姑娘!”老佣人张妈忽然跑过来,扶起长宁,“我去请大夫,您撑住啊!”
胡母想阻拦,却被张妈瞪了回去:“老太太,这可是两条人命啊!要是老爷在天之灵知道……”
“少拿死人压我!”胡母挥着拐棍,却到底没再动手。
长宁被扶到床上时,己经疼得说不出话。张妈红着眼眶,端来一碗热汤:“姑娘,先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长宁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药罐。张妈叹了口气,
“为什么……”长宁攥紧张妈的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张妈抹了把泪:“胡家早就攀附上了王员外,那王玉娇是王员外的嫡女,人家陪嫁的庄子就有十座……姑娘,您要是没了这孩子,怕是连栖身之所都没了……”
长宁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她终于明白,在胡家眼里,她只是个碍眼的绊脚石,是挡了他们攀高枝的累赘。父亲的玉佩没能护住她,所谓的婚约不过是场笑话,而她的真心,早就喂了狼。
“张妈,”她忽然坐起来,“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回舅舅家。”
“姑娘,你都这样了……”
“走!”长宁咬着牙站起来,哪怕下身还在流血,哪怕每走一步都疼得发抖,“再不走,他们就要把我和孩子一起埋了!”
张妈抹着泪,帮她收拾了个布包,里面装着父亲的玉佩、母亲的银镯子,还有几封胡林飞从前写的信——如今看来,满纸甜言蜜语,都是毒药。
推开胡家大门时,雪下得更大了。长宁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父亲信里的“西北有槐,可抵万金”。原来真正能抵万金的,不是什么玉佩,而是自己的命。
“姑娘,您等等!”张妈追出来,塞给她个油纸包,“这是我攒的碎银子,路上用。”
长宁攥紧纸包,对张妈福了福身。她知道,这一离开,就再没回头路了,但她宁愿死在雪地里,也不愿再待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雪越下越大,长宁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镇口走。她不知道舅舅们会不会收留她,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但她知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大乾三十五年的冬天,谢长宁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她摸着肚子里微弱的胎动,暗暗发誓:“孩子,娘一定带你活下去,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而此刻的胡家,胡母正对着王玉娇的画像笑:“等那贱人死在外面,咱们就让林飞把王姑娘娶进门,这才是真正的官夫人……”
长宁到舅舅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胡林飞回来了主动来接谢长宁回去,她也怕长宁的五个舅舅找她麻烦,闹大了影响她儿子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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