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的魂魄如无根浮萍,在荒原上游荡了三日。腐草气息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她却感受不到呼吸——首到第三日黄昏,西天染成铁锈色时,足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坠入白茫茫的雾海。刺骨寒意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撕扯她的魂灵,她想呼喊女儿的名字,却发现声带早己化作虚无。
雾霭深处,一座琉璃亭若隐若现。亭角挂着的铜铃随雾气轻晃,发出细碎声响。谢长宁飘近时,看见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具白玉棋盘,棋盘西角各压着一枚青铜镇纸,刻着北斗七星纹样。执黑棋的老者鹤发童颜,道袍袖口的灵芝绣纹在雾中泛着微光——正是父亲曾无数次提起的神医门门主刘德仁。
“女娃来了。”老者声音如洪钟,震得雾气泛起涟漪。他抬手轻挥,谢长宁便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她落在石凳上,“这三日在阳间游荡,可看清了人心凉薄?”
谢长宁盯着棋盘上的血珠。那是她咽气时咳出的毒血,此刻竟在白玉棋盘上凝成血色莲花,花瓣边缘泛着黑紫——正是胡林飞灌她喝下的“醉生梦死”之毒。“您究竟是谁?”她想后退,却发现双脚悬空,魂魄如羽毛般轻颤。
“刘德仁,生前是神医门门主,死后嘛……”老者捻起一枚黑子,指尖掠过棋盘时,血莲花忽然化作星点,在雾中拼出零碎画面:十五岁生辰那日,胡林飞捧着《女戒》笑出梨涡;昨夜胡林飞将毒酒灌进她喉咙,袖口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竟是……
谢长宁浑身剧震。母亲曾塞给她一枚羊脂玉佩,刻着“镇北”二字,那时他咳着血说:“若有一日遭难,去寻姓顾的将军……”画面切换,她看见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二十六岁被毒死在柴房,女儿星儿被卖去春满楼,镇北王府被冠以谋逆之罪,爷爷萧煜的头颅悬在城门三日,顾沉渊跪在血泊中,胸前插着胡林飞的佩剑“惊鸿”。
“这是你原本的命数。”刘德仁将黑子重重拍在天元,棋盘发出嗡鸣,“胡林飞背后是‘夜鸦’组织,专替皇室做阴诡事。他们要镇北王府灭族,要大乾改姓‘胡’——而你,本该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谢长宁望着画面中被焚毁的镇北王府,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母仪天下?我连弟弟的断指都止不住血,连女儿的哭声都救不了……”她想攥拳,却见指尖穿过掌心,魂魄泛起透明裂痕。
刘德仁忽然抬手挥散雾气,露出光门后的景象:十五岁的谢长宁蹲在绣摊前,指尖在并蒂莲纹样上穿梭,胡林飞捧着书卷走来,目光却在她腰间玉佩上停留。“女娃,”老者取出青铜引魂灯,灯芯幽蓝火焰跳动,“这灯可助你重塑肉身,但你需答应老头子三件事。”
“您说。”
“第一,找到神医门失落的《青囊经》。”刘德仁指尖轻点棋盘,血珠重新聚成莲花,花蕊中浮现残缺书页,“书中藏着皇室秘辛,亦是镇北军沉冤关键。胡林飞烧的那本医书,不过是残卷。”
谢长宁想起三个月前,她撞见胡林飞在柴房烧书,书角“神医门”三字被火舌吞噬时,他回头冲她笑:“夫人看错了,不过是些杂书。”那时她竟信了。
“第二,学会神医门的医毒双绝。”老者挥手间,须融会贯通。第三——”他忽然压低声音,“习得战神九式。镇北王府的枪法,不该断在你这断代。”
谢长宁怔住:“战神九式?那是爷爷的……”
“萧老将军曾与我共研此功,”刘德仁目光灼灼,“招式刚猛至极,唯有心有雷霆者可修。你既要报仇,便需文武双全。”他抬手轻拂,谢长宁忽觉一股热流涌入魂体,丹田处竟泛起淡淡金光,“引魂灯只能护你七日,在这里七日相当于外界二十年学会后若未重塑肉身,便再无机会。”
光门中,十五岁的自己抬起头,鬓边坠着的珍珠步摇轻晃。那是母亲杨淑兰陪嫁的首饰,三日后将被胡林飞以“不合礼制”为由夺走。谢长宁盯着胡林飞虚伪的笑脸,想起他昨夜将毒酒灌进她喉咙时说:“你以为镇北王府还是从前的镇北王府?萧煜那老东西早被我剜了心——”
“我答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裹着冰碴,“但我要胡林飞亲眼看着自己的阴谋败露,要‘夜鸦’组织血债血偿,要镇北王府的大旗重新插在紫禁城头。”
刘德仁抚掌大笑,声如金石相击:“好!不愧是萧老将军的血脉!”他将引魂灯推入光门,火焰瞬间化作纽带缠住谢长宁的魂魄,“记住,重生后第一月务必找到顾沉渊。他是镇北军旧部,手中有‘暗卫腰牌’,可调动死士营。还有——”
老者指尖点向谢长宁腰间,那里虚虚悬着一枚玉佩,正是父亲临走给母亲的:“此玉佩乃镇北王府密道钥匙,密道中藏着萧老将军的兵书与黄金。待你习得战神九式第三重,便可开启。”
雾气突然翻涌,谢长宁感觉魂体被一股巨力拉扯,光门后的画面逐渐清晰:绣摊前的少女忽然按住腹部,眉心闪过幽蓝光点——那是引魂灯入体的征兆。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TeAc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