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镇的晨雾还未散去,谢长宁己将半朵莲蓬浸在灵泉里。莲子上刻着的“飞”字在泉水中若隐若现,像条被困住的蛇。昨夜她用银簪挑开莲蓬时,发现里面藏着片碎纸,墨迹里混着玫瑰香——那是王小姐闺房里的熏香,前世她曾在胡林飞的袖口闻到过。
“姐,胡林飞来了!”长安的呼喊打破宁静。少年蹲在墙根,透过木板缝隙张望,手里攥着从后山折的荆条——这是姐姐教他的“应急武器”,荆条上的刺己被削成倒钩,像极了父亲用过的刺刀。
竹门“吱呀”作响,胡林飞晃着折扇跨进门,月白长衫下摆沾着露水,却故意做出潇洒模样。他身后跟着周婶儿,媒婆的鎏金耳环换了对新的,却遮不住眼角的青黑——那是昨夜被王员外家的护院打的。
“长宁妹妹,”胡林飞折扇敲着手心,笑容里带着惯有的轻佻,“昨日周婶儿言语不周,我特来赔罪。这是江南运来的桂花糖,你最爱吃的——”
“不爱吃了。”谢长宁打断他,指尖捏着片晒干的莲蓬叶,“胡公子还是留着哄王小姐吧,毕竟‘愿作鸳鸯不羡仙,唯恨聘礼贵如天’这样的情诗,可不是随便能作的。”
折扇“啪”地合拢。胡林飞脸色微变,却在看见围观的村民时迅速堆起笑:“长宁妹妹莫要开玩笑,王小姐乃大家闺秀,我与她不过是——”
“不过是青禾河边摘莲蓬,月下共赏并蒂莲?”谢长宁从围裙口袋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正是昨夜在胡家当铺捡到的情诗草稿,“需要我念给大家听吗?还是说,你想让王员外亲自来听?”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周婶儿的脸涨成猪肝色,悄悄往人群后缩。谢长宁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红布条,正是胡林飞给的“封口费”,此刻却成了绝佳的证据。
“谢长宁!”胡林飞终于绷不住,折扇指向她鼻尖,“你莫要血口喷人!我胡家在青河镇——”
“在青河镇横行霸道?”谢长宁逼近半步,银簪在晨光中划出冷光,“伪造文书、调戏军属之女——这些罪名,不知镇长听了会作何感想?”
提到“军属”二字,围观的里正猛地抬头。他咳嗽两声,往前凑了凑:“胡公子,这事儿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长宁转身面对村民,展开情诗草稿,“大家看好了,这字迹与去年胡家酒肆的‘赊账单’如出一辙。还有这莲蓬——”她举起浸在灵泉中的莲子,“胡家后园的莲蓬,向来只供胡林飞一人享用,为何会出现在王小姐的绣篮里?”
人群炸开了锅。有个婶子扯着周婶儿骂:“你收了胡家多少好处?竟帮着骗婚!我家闺女差点就被你说给这登徒子!”周婶儿连连后退,不小心撞翻了胡林飞带来的桂花糖,纸包散开,露出里面掺着的碎米——原来所谓“江南桂花糖”,不过是本地米糕染了色素。
“胡林飞,你个杂种!”王员外家的护院突然冲进来,手里拎着根木棍,“我家小姐被你害得差点上吊,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胡林飞脸色煞白,转身想逃,却被长安伸出的荆条绊倒。少年蹲在他面前,虎牙闪着冷光:“敢动我姐?”荆条上的倒钩划破胡林飞的长衫,露出里面绣着并蒂莲的内衬——正是王小姐的女红手艺。
“我、我是被陷害的!”胡林飞爬起来,看向里正,“您老知道的,我与谢家姑娘情投意合,不过是聘礼之事有些分歧——”
“情投意合?”谢长宁冷笑,从怀里掏出半封烧剩的信,“这是你写给烟柳巷春红姑娘的,说‘谢家丫头蠢笨好骗,娶来不过是做牛做马’。怎么,需要我念给春红听吗?”
村民们发出嘘声。有个大叔朝胡林飞吐了口唾沫:“当年你爹强占李家田产时,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胡林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忽然瞥见谢长宁鬓角的银簪,眼神骤冷——那是他前世从她尸体上拔走的东西,此刻却在她头上闪着寒光。
“你敢毁我名声!”他终于撕下伪装,抬手想扇谢长宁耳光,“我让你——”
“啪!”
耳光声比预想的更响。谢长宁的银簪擦着胡林飞耳垂划过,簪头梅花刺破他耳后皮肤,渗出的血珠滴在情诗草稿上,晕成个狰狞的红点。她反手按住对方手腕,指甲掐进他虎口的胎记——那形状与她玉佩上的梅花纹路惊人相似。
“调戏军属之女,按律当杖责三十。”她压低声音,只有胡林飞能听见,“若我再拿出你私通外敌的证据……”
胡林飞浑身一颤。他想起昨夜父亲急得团团转的模样,想起谢家祠堂暗格里的账本,想起北疆战场上那笔不该存在的“军马款”。面前的少女不再是前世那个任他拿捏的蠢货,眼中的狠戾让他想起谢仁贵的眼神——那是看透阴谋的冷冽。
“对、对不起……”他终于服软,朝围观的村民作揖,“是我糊涂,求大家莫要传扬……”
“晚了。”谢长宁甩开他的手,将情诗和莲蓬扔进水盆,“从今天起,胡林飞三个字,在我谢家就是脏字。再敢靠近半步,我就让你尝尝‘断喉三式’的滋味。”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长安举着荆条蹦起来,不小心撞到灶台,却见姐姐藏在灶膛里的半块玉佩露了角——那是胡林飞前世拼了命想得到的东西,此刻却被随意藏在柴火堆里。
胡林飞连滚带爬地逃走,长衫后襟挂着荆条的刺,像条夹着尾巴的狗。谢长宁看着他的背影,摸向腰间的玉佩,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弱脉动——那是灵泉与真相共鸣的节奏。她知道,今天的曝光只是开胃菜,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长宁啊,”里正咳嗽着上前,“这事儿我会秉公处理。胡家若是再闹,你只管来找我。”
谢长宁点头,目送里正离开。村民们渐渐散去,周婶儿偷偷捡起地上的桂花糖,却被长安一脚踩住:“老虔婆,以后再敢说我姐坏话,我打断你的舌头。”少年的眼神像极了后山的狼崽子,吓得媒婆连滚带爬地跑了。
正午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谢长宁蹲在门槛上清洗银簪,胡林飞的血珠在灵泉中渐渐淡去,像前世的噩梦终于被冲刷干净。杨淑兰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碗灵泉泡的菊花茶,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用胡家送来的烂菜叶肥培育的首乌见效了。
“阿宁,”母亲轻声说,“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因为我终于明白,”谢长宁抬头,看着胡家酒肆方向腾起的黑烟,那是王员外家在烧胡林飞送的东西,“有些人,你越怕,他越狠;你越狠,他越怂。”她摸了摸弟弟的头,少年脸上还沾着刚才推搡时的尘土,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这一天,青河镇的流言像长了翅膀。有人说胡林飞被王员外打断了腿,有人说谢长宁手持银簪勇斗渣男,——那是正义的光芒,是被压迫者终于扬起的拳头。
谢长宁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胡家不会善罢甘休,柳氏还在暗处窥伺,祠堂的密室等着她去开启。但此刻,她看着弟弟擦得锃亮的荆条,摸着母亲腕间淡化的旧疤,闻着灵泉草药的清香,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值得她用尽全力去守护。
银簪在鬓角闪着光,谢长宁望向谢家祠堂。那里的飞檐不再是吃人的怪兽,而像被驯服的鹰,等着她用真相的锁链将其拴住。终有一日,她会让青河镇的人知道,谢家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腌臜事,终将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这一次,她不仅要曝光渣男的真面目,更要让整个青河镇见证——谢家的重生,是复仇的号角,是正义的审判,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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