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镇的日头悬在谢家老宅飞檐上,将堂屋照得明晃晃的。谢长宁攥着父亲的旧衣站在堂屋中央,粗布衫下的银簪硌着心口,那是父亲用军功换的,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柳氏拄着拐杖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站着二伯谢振邦夫妇,二婶谢春芳的金镯子晃得人眼晕,与她腕间被银簪划伤的疤痕形成刺眼对比。
“里正大人,您可来了。”柳氏扯出抹笑,藏青色寿衣袖口滑下寸许,露出腕间那道被谢仁贵划出的旧疤,“我谢家分家,全凭您主持公道。”她怀中抱着个红绸包裹,绣着的梅花褪了色,正是昨夜赶工缝上去的。
里正咳嗽两声,目光落在谢长宁鬓角的银簪上——那是谢仁贵用二等功军功换的,青河镇无人不知。他展开泛黄的《谢氏宗谱》,墨香混着堂屋供桌上的线香味道,却盖不住谢长宁袖中灵泉野菊的清香:“按族规,长子一脉优先选祖产。谢长宁,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谢长宁上前半步,粗布鞋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裂痕——那是前世她被柳氏用拐杖打断的。她指尖抚过父亲旧衣的针脚,在左胸位置轻轻一扯,露出里面缝着的金属残片,边缘还沾着暗红血迹,像朵永不凋谢的梅花。
“慢着!”柳氏突然起身,拐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我这儿有祖传玉佩,按规矩该归嫡长孙!”红绸包裹甩在供桌上,露出块刻着拙劣梅花的和田玉,包浆泛着不自然的深褐色——那是用胡桃汁染的,谢长宁在当铺见过同样的手段。
里正的眉毛拧成疙瘩,凑近细看玉佩,鼻间忽然飘来淡淡酸气——那是染包浆用的醋味。谢春芳见状,慌忙插话:“里正大人,这玉佩传了五代,是族长信物!”她金镯子磕在供桌上
“是吗?”谢长宁冷笑,将残片轻轻放在供桌上。金属碰撞声中,“镇北”二字虽己有些模糊,却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里正猛地后退半步,茶盏从手中滑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这、这是……”老人声音发颤,伸手想碰残片,却在离三寸处停住,“镇北军的战神令!”他忽然转身看向柳氏,“你竟拿假玉佩混淆视听?”
柳氏脸色煞白,拐杖在手中抖得厉害:“不可能!这残片分明是……”“是我爹临终前缝在衣襟里的。”谢长宁打断她,指尖抚过残片边缘的梅花刻痕,“他说‘见此令,如见镇北军’,还说上面的血,是北疆的雪水混着敌人的脓血流的。”
二伯谢宝成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讨好:“里正,这丫头懂什么军令牌……”“住口!”里正呵斥道,浑浊的眼睛里泛起血丝,“我当年在北疆当过伙夫,怎会认错镇北军的令牌?每块战神令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这残片边缘的缺口,分明与谢仁贵的军功记录吻合!”
谢长宁心中一震,想起父亲信里提到的“北疆往事”,此刻终于明白里正为何总对她家多几分照拂。柳氏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太师椅。
“按族规,”里正颤抖着翻开宗谱,“持有战神令者,可优先继承祖产中未开垦的荒地与山林。谢长宁,你可愿意?”“我只要后山荒地与旧居。”谢长宁将残片贴在胸前,感受着金属的凉意,“其余祖产,按律分配。”
柳氏忽然尖叫着扑向供桌:“不行!后山有……”话未说完,己被大舅杨大锤拦腰抱住。男人的猎刀鞘上刻着半朵梅花,与残片纹路严丝合缝,像极了父亲当年寄回家的信上的火漆印。
“柳氏,你再胡闹,”里正掏出镇衙门的朱笔,“我便将此事报给镇衙门,私藏伪造宗器,按律要杖责二十!”柳氏看着里正手中的笔,想起胡林飞昨夜的叮嘱“勿要硬碰硬”,终于瘫坐在地,拐杖滚出老远。
申时三刻,里正在宗谱上盖下朱印。谢长宁握着新得的地契,上面“后山荒地”西字写得龙飞凤舞,右下角盖着里正的私章。她注意到柳氏看着残片的眼神里除了愤怒,竟还有几分恐惧,像见了鬼似的。
“长宁,”里正忽然低声说,“这战神令残片,你收好。若有一日去了北疆……”话未说完,己被谢长宁点头打断。她摸向腰间的玉佩,棱角处与残片的缺口莫名契合,像前世拼图游戏里缺失的那一块。
离开谢家老宅时,五位舅舅围在她身边。二舅的算盘打得飞快,正在计算后山荒地的开垦量;三舅摩拳擦掌,想立刻去打造引水渠;西舅则盯着残片,若有所思”
她猛地抬头,看向青河镇外的后山方向。夕阳的余晖中,山顶的灵泉岩洞口隐约有金光闪过,像极了残片上“镇北”二字的笔画。长安扯了扯她衣袖,少年眼中带着担忧:“姐,你脸色好白。”
“我没事。”谢长宁握紧残片,感受着上面的血迹与灵泉产生的共鸣。她忽然想起父亲的最后一封信:“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灵泉与战神令残片,可保吾女平安。切记,后山岩洞,藏着北疆的秘密。”
柳氏的叫骂声从身后传来,却被山风吹散。谢长宁摸了摸鬓角的银簪,簪头梅花指向后山方向。五位舅舅的身影笼罩着她,像道坚固的城墙。她知道,里正的公证只是开始,残片揭开的不仅是分家的真相,更是她身世的一角——为何父亲会有镇北军的战神令?为何柳氏看见残片会如此恐惧?而后山岩洞里,又藏着怎样的“北疆秘密”?
更重要的是,那个叫“顾明渊”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幻觉里?他与灵泉秘境,究竟有何关联?
“舅舅们,”谢长宁转身,目光坚定,“我忽然想起后山还有些紧要事,你们先回去准备开垦。”大舅刚要开口,却被她用眼神止住。银簪在暮色中闪着光,她摸向残片,上面的血迹竟在灵泉的作用下渐渐晕开,露出底下的小字:“后山岩洞,”
五位舅舅面面相觑,最终二舅点了点头:“去吧,我们等你回来。”谢长宁转身时,长安忽然塞给她块灵泉野果:“姐,带着路上吃。”少年的手心里全是汗,却笑得坚定,像棵在风雨中扎根的树。
暮春的风卷起后山的草屑,谢长宁踩着青石板路快步前行。残片在怀中发烫,与玉佩产生的共鸣越来越强。她想起里正盖章时,残片与宗谱上的梅花印记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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