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诸事对林家没有任何影响,贾敏在料理琐事之余,抽空给女儿做衣裳。
下个月,黛玉就十三岁了。
从生下来小小的一团,长到如今仙姿昳貌、亭亭玉立的模样,贾敏耗费了无数心血。
却甘之如饴。
她手上动作不停,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有关于女儿的点点滴滴。
黛玉从小就比旁人聪明,才七个月大,就能清晰地喊出“爹爹”、“娘亲”的称呼。
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漾着一层水光,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一见到林如海或贾敏,就伸出嫩的小胳膊。
他们夫妻年过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疼得跟眼珠子一般。
小黛玉似乎知道她是爹娘的明珠珍宝,很喜欢黏着他们,被抱起来就咯咯地笑。
可她又身体孱弱,时常生病,偏偏年纪小,说不清楚哪里难受,只一味地哭泣不止。
连哭声都像小奶猫似的,可怜得紧,让林如海和贾敏每每都担心得寝食难安。
甚至一度以为,不能把女儿安然养大。
想到此处,贾敏的脸上不由浮现出心疼的神色。
“娘,您又在做针线。”一道清脆娇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贾敏抬头望去。
只见黛玉穿着那件火红色的赤狐大氅,明媚清雅,仿若神仙中人。
脚边跟着一只漂亮灵动的白猫。
“花园里的梅花开得可好了,咱们去赏花吧。”黛玉笑着朝母亲撒娇。
“好,我这就歇息一会儿。”贾敏知道她的目的。
母女两个说说笑笑地到了园子里,最兴奋的却是雪球。
它身姿矫健,一眨眼就窜到树上,晃落一阵梅花雨。
雪球坐在树干上,威风凛凛地“喵”了一声。
像是在问,“我厉不厉害?”
黛玉嗔道:“雪球,你真调皮。把花儿都摇落了,我们还赏些什么?”
“喵。”雪球满脸无辜。它听不懂呀。
看着女儿与猫说得起劲,贾敏觉得好笑,又感激皇后送了雪球这个小机灵鬼儿过来,给黛玉解闷。
同一时刻,林如海在户部衙门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他的二舅兄贾政。
林如海从前以为此人虽有些迂腐,却算得上端方君子。
死了一回,才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贾大人找本官所为何事?”林如海开门见山,把贾政套近乎的话都堵回去了。
贾政的脸皮一阵青一阵白。林如海这是摆明了只与他谈公事。
可他们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工部主事,有何公事可谈?
贾政不禁埋怨起贾母来。
老太太亲自出马,都没能说动亲生女儿。又让他来求妹夫。
他的面子比老太太还大么?
还有王夫人,更是可笑,几次三番让她把薛家赶出去,她就是不听,说那是他们王家的亲戚。
听闻贾宝玉在五城兵马司被打了,她立刻就坐不住了,清早从床上起来,就带人去薛姨妈的院子,把薛家母女撵走了。
然后哭着让贾政想法子救贾宝玉出来。
靖海伯己经命人将薛蟠、贾宝玉送到京兆府大牢了。
薛蟠当街闹事被打了五十大板,贾宝玉包庇亲戚也挨了二十板子。
其他的罪责由京兆府处置。
按贾政的想法,薛蟠和贾宝玉都是咎由自取。奈何贾母发了话,他不得不听。
林如海才不管他在想什么,“贾大人若是无事,就不要耽误本官办公了。”
贾政张了张嘴,低声下气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罢了,一切看天命吧。贾宝玉不是有宝物护身么,兴许自己就能度过这一劫。
贾政行礼走了。
林如海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申时正,林如海从衙门出来,没有首接回家,而是径首去了京兆府。
同是衙门,京兆府散衙的时间却晚了许多。
才过了年,京中大事小事接连不断,刘府尹忙得脚不沾地。
听闻林如海亲自来报案,刘府尹不敢怠慢,连忙出门相迎,“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林如海笑道:“我是来给刘大人添麻烦的。”
刘府尹最先想到的是贾宝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下官愿闻其详。”
“我昨儿去街上,在一间古董铺子里看到了一件御用之物,所以特来报官。”林如海正色说道。
刘府尹大惊,买卖御用之物可是大罪。忙问明究竟。
林如海娓娓道来。他说的那间铺子,掌柜名叫冷子兴,铺子里有一件镇店之宝——青花如意垂肩纹梅瓶。
乃是太上皇的心爱之物,后来赏赐给了贾代善。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坊间街市,就交给刘府尹查了。
刘府尹接了案子,试探地问:“林大人,还有别的事么?”
他知道林如海是荣国公贾代善的女婿,又见林如海为了太上皇赐给贾代善的宝物,特意亲自前来报案。
难免会觉得林如海对岳家有情有义。
林如海猜到了刘府尹的心思,又拿出一叠票据递给刘府尹,“私放印子钱搜刮民财、包揽诉讼害人性命,这些都是证据,请刘大人务必秉公办案。”
这哪里是有情有义,分明就是有仇。
刘府尹嘀咕道:“荣国府怎么净招惹些大人物。”
“刘大人此言何意?”林如海疑惑,除了他,还有谁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刘府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昨儿靖海伯府上的大公子来说,贾宝玉、薛蟠二人不知怎的惹恼了五皇子殿下,吩咐下官不必着急断案,让他们多吃点苦头。”
林如海闻言,一时无语。
又是这个五皇子。
偏偏前世没有他这个人,这一世,林如海与他只见过寥寥几回,实在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不过眼下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林如海没管贾宝玉,与刘府尹客套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刘府尹当即就领人去了冷子兴的铺子上,在一个黄花梨木万历柜中找到了那件青花如意垂肩纹梅瓶。
证据确凿,刘府尹不理会冷子兴的辩解,将人带回了京兆府。
冷子兴的妻子,周瑞之女,吓得六神无主,慌忙去荣国府找她爹娘拿主意。
周瑞家的明知王夫人正为了贾宝玉担惊受怕,却还是硬着头皮去求她。
果然,听了周瑞家的说明来意后,王夫人的脸色愈发阴沉。
声音也冷冰冰的,“你伺候我三十多年了,捞的钱不少吧。”
若非周瑞家的知晓她许多秘密,王夫人真是懒得理她。
“你女婿一个平头百姓,三五千两银子足够买他的命了。”
周瑞家的把头埋得低低的,“是,太太英明。”
然而不等周瑞两口子拿钱去京兆府赎人,官兵先上门把他们也一起抓起来了。
一家西口在牢狱里团聚,抱头痛哭。
周瑞问冷子兴,究竟犯了何罪?
冷子兴擦了眼泪,从头说起。
那天刘府尹把他抓起来,当晚就以“偷盗御用之物并私自贩卖”的罪名,要将他杖责三十、流放西北。
冷子兴这才知道,周瑞给他的那个花瓶是太上皇赏赐给贾代善的。
他素有急智,虽恨周瑞愚蠢贪财,却先为自己辩解,“小人没有偷盗,那东西是荣国府的二太太交给小人的!”
见刘府尹不信,冷子兴又说:“小人的岳父岳母是二太太的陪房,二太太叫他们把这瓶子拿来换钱,贴补家用。”
他把周瑞的名字、样貌等一一说了,还有其他几件从荣国府流出来的宝物。
于是,刘府尹就派人捉拿周瑞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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