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珍,真的是你?”雪城公安局门口,邱枫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滚轮卡在台阶缝里。甄珍转身时,警帽檐上的雪扑簌簌掉下来,落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
“邱枫哥,”她接过行李箱,金属拉杆冰凉,“你怎么突然来了?”
“来出庭作证,”邱枫跺了跺鞋底的雪,眼镜片上凝着白雾,“听说宋红玉还在狡辩?”
审讯室的监控屏上,宋红玉正用指甲划着桌面。甄珍倒了两杯热水,蒸汽模糊了两人的脸:“她咬死了说不认识黄莺,说手镯是旅游时买的假货。”
“假货?”邱枫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当年在鹤溪,她戴着那手镯跟我炫耀,说是什么傣族老银匠打的,上面刻着‘莺’字!”
“被告人宋红玉,你是否承认2015年11月3日在绥鹿市碧水家园杀害黄莺?”审判长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法庭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宋红玉穿着橙色马甲,头发束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我没杀人,是邓立钢干的。”
“公诉人请传证人邱枫。”
邱枫走上证人席时,甄珍看见宋红玉的眼皮跳了跳。“我跟黄莺是大学同学,”他的声音很稳,“2015年10月,她去绥鹿出差前,把这只银手镯留给我保管,说上面有她家传的纹样。”他举起证物袋,银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断口处还缠着当年的血丝。
宋红玉突然笑起来:“法官大人,这镯子满大街都是,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人?”
“因为黄莺失踪前,最后联系的人是你,”甄珍站起身,声音在法庭里回荡,“你的通话记录显示,你以‘收购手工银饰’为由约她见面!”
宋红玉猛地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你血口喷人!”
“死刑?”石毕靠在看守所的铁床上,看着窗外的梧桐叶。狱警送来最后一餐时,他正在叠被子,豆腐块叠得方方正正。“能给我支烟吗?”他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天气。
执行死刑那天,他自己戴上了脚镣,走出门时还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囚车驶过雪城大桥时,他突然说:“警察同志,等我走了,能不能帮我给我妈坟上烧点纸钱?”
而邓立钢是被抬上轮椅的。这个曾经在鹤溪一手遮天的男人,此刻瘫在椅背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我不想死……”他反复念叨着,狱警给他戴头套时,他尿了裤子。
甄珍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囚车消失在晨雾里。彭兆林递来保温杯:“别想了,法律自有公断。”
“可宋红玉才判无期!”甄珍的声音发颤,“她亲口跟我说过,黄莺是她杀的!”
“我知道,”彭兆林叹了口气,“但法律讲证据。你说她杀人,证据呢?那只手镯只能证明黄莺接触过她,不能证明是她下的手。”
“师父,我请年假去云南。”甄珍把申请书放在彭兆林桌上,手机里存着银手镯的照片,纹样是只展翅的黄莺,爪心刻着个“月”字。
“云南?”彭兆林推了推眼镜,“你想去查手镯的出处?”
“对,”甄珍点头,“邱枫说这是傣族特有的‘莺月纹’,我查了资料,只有滇南一个叫曼暖的寨子还在打这种银饰。”
曼暖寨的吊脚楼下,银匠刀帕看着照片首点头:“这是我大徒弟黄莺打的,她十年前离开寨子去外面闯荡,就没再回来。”老人从抽屉里翻出本旧相册,里面有个戴银镯的姑娘,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跟碧水家园案发现场的被害人照片一模一样。
“她有家人吗?”甄珍的心跳得飞快。
“有个妹妹叫黄月,”刀帕指着相册最后一页,“当年黄莺走的时候,黄月才十五岁,现在应该在景洪开客栈。”
“宋红玉,看看这是谁。”甄珍推开会见室的门,黄月攥着银手镯的复制品,指节发白。玻璃窗那头,宋红玉正在织毛衣,看见黄月的瞬间,毛线针“啪”地掉在地上。
“姐?”黄月的声音颤抖着,“真的是你吗?我找了你十年……”
宋红玉猛地后退,撞到椅子:“我不认识她!你们搞错了!”
“搞错了?”甄珍把刀帕的证词和黄莺的日记推过去,“黄莺日记里写着,2015年11月2日,她要去见一个‘戴同款莺月镯的姐姐’,说对方答应给她介绍大生意。”
黄月突然哭出声:“我姐走之前跟我说,要是她出事了,就拿着手镯去曼暖寨找刀帕师父。她还说,那个姐姐手腕内侧有颗红痣……”
宋红玉下意识地捂住左手腕,囚服袖口滑落,那颗暗红色的痣赫然在目。甄珍的呼吸骤然收紧,十年前在鹤溪,她给宋红玉递毛巾时,曾见过这颗痣。
“是你杀了我姐,对不对?”黄月扑到玻璃上,拳头砸得嗡嗡响,“你把她的手镯抢走了,对不对!”
宋红玉突然尖叫起来,像被戳破的气球:“是她先发现了我们的假证窝点!是她非要报警!邓立钢让我去稳住她,谁知道她那么难缠……”
“所以你就杀了她?”甄珍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是故意的!”宋红玉瘫在椅子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我推了她一把,她就撞到了货架上……头破了,血止不住……”
会见室的灯光惨白,黄月的哭声在走廊里回荡。甄珍看着玻璃那头崩溃的女人,想起彭兆林说的“证据”二字。现在,证据有了,来自被害人的亲妹妹,来自凶手自己的供述。
“师父,”走出监狱时,甄珍给彭兆林打电话,云南的阳光晒在脸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我找到证据了。宋红玉的无期,该改判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彭兆林的声音:“好,我马上联系检察院。甄珍,记住,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风吹过监狱的高墙,卷起几片落叶。甄珍抬头看天,云南的天空蓝得像块宝石,而千里之外的雪城,此刻应该又在下雪了。她想起黄莺照片上的笑容,想起邱枫说的“血债血偿”,握紧了口袋里的银镯复制品——那上面的莺月纹,在阳光下闪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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